跟讀書人一起烤火的人都目睹人頭落下再飛上去的奇觀，覺得一切都是妖怪所為。其實這樣操作有很大的風險。如果人頭沒有從破洞里鉆出去，而是卡在了屋頂其他的地方，那就尷尬了。
不過讀書人家的屋頂很薄，風又很大，風箏的勁力說不定能帶著人頭沖破屋頂。萬一人頭沒出去，讀書人可以強行調整人頭的位置，讓人頭飛走，反正一般人不敢靠近血淋淋的人頭。
另外一方面，樵夫也放了風箏。風箏掛著王棟梁的半截尸體，而尸體用繩子綁在擔子上。樵夫故意在路上走來走去，吸引別人的注意，讓別人提醒他擔子上有尸體。樵夫假裝驚訝，趁亂剪掉綁定的繩子，半截尸體就飛走了。于是人們都看到是蝴蝶怪帶走王棟梁的尸體，從而認為蝴蝶怪是殺死王棟梁。
這下有三撥人看到蝴蝶怪。只不過這時候別人都沒有聽說過蝴蝶怪，只認為這是大鳥。
于是讀書人不停編造蝴蝶怪的傳說，誘導大家的認知。有這么多互不關聯的人在不知不覺之間見證了蝴蝶怪，所以幾乎整個河陽縣的人都信了蝴蝶怪。
可是我一直不相信，縣令也不相信。
讀書人的心思極為縝密，覺得這個案子牽扯到的人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綻，擔心被韓湘和縣令看出端倪，所以需要把案子做死。于是讀書人買通王二，讓王二承認他殺掉了王棟梁，并且砍掉了他的頭顱，并且借王二之口說出蝴蝶怪帶了人頭。要么是王二殺人，要么是蝴蝶怪殺人。不管如何，案子都不會牽扯到吳秋雪的身上。
……
說到這里，徐七問道：“可是王二為什么會配合讀書人？他殺死奸夫淫婦，并非死罪，罪無可恕，但是情有可原。但是他認下殺害王棟梁的命案，那便死罪難逃！”
韓湘道：“有兩個原因，第一廣智和尚和王二嫂并非奸夫淫婦，王二嫂是喝酒之后暈倒，廣智和尚趁機行禽獸之舉，所以王二嫂并沒有通奸。王二殺她就是故意殺人，犯了死罪。第二個原因是王小虎，剛才說了，王二擔心死了之后王小虎無人照顧，讀書人承諾照顧王小虎。王二相信你的人品，就算不相信也沒辦法，只能用自己的命換王小虎的命。”
“王二家里不是藏著錢嗎？那些金銀首飾足夠王小虎下半輩子花了。”
“那都是王多福家的錢，遲早要被王多福家搶回去。就算王多福不搶，一個小孩子，守著那么多錢，也會被王二家的那些親戚瓜分掉。所以根本守不住，還不如主動招供，用這些金銀首飾當做證據，坐實自己的罪名，換取好心人的信任。到最后，壞人死了，好人不用坐牢。可憐的孩子也有人照顧，皆大歡喜。”
吳秋雪聽完了，沉默不語。
徐七拍手稱贊，道：“這個故事果然精彩。可惜這只是故事。并不是真相。而且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個故事是真的。因為兇犯已經畏罪自殺，官府已經蓋棺定論。”
“實不相瞞，即便我有證據，我也不愿意去揭露真相。”
“哦？這是為何？”
“很簡單。如今世道不太平，需要俠客，需要好心人。”
“此話怎講？”
“首先，王棟梁此人的確該殺，他禍害的可不只是吳秋雪一個人，而是十幾個良家女子，只不過以前那些受害者的家屬都畏懼他們家的權勢，敢怒而不敢言。其次，王二已經犯了死罪，再背上一條人命案也無所謂，何況換來有人照顧他的兒子，替可憐人背死罪反而是積陰德。而讀書人與樵夫是替天行道，乃是俠義心腸。如果這樣的好人要坐牢，那我心里反而不痛快。最后，我只是個小老百姓，不是朝廷的官員，自然站在百姓這一邊。何況故事的結局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不錯，很有道理。不管無論故事多么精彩，王棟梁都是王二怪殺的，跟我沒有關系，跟吳秋雪也沒有關系。反正你把故事說給縣令聽也無所謂，因為，沒有證據。”
“你們好大的膽子！”
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道陌生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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