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窗便引著黃鸝走進一家茶樓，特地挑了個雅座。
兩杯茶下肚，張小窗這才打開話匣子。
“此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當時我才是個十幾歲的讀書少年郎，意氣風發。我喜歡一個女子。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惜女子的父親嫌棄我家境貧寒，不同意我們倆之間的婚事。我便說我要去進京趕考，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到時候他不得不從。于是我便前往京城。可是天下讀書人何其多。我只不過是在一個小地方略有才名，眼見全天下的頂尖讀書人都匯聚在京城，我這才意識到以前是坐井觀天。我考了十年，一無所獲，渾渾噩噩回到老家。”
“那女子叫什么？嫁人了嗎？”黃鸝問道。
“她叫吳小小，沒有嫁人。”張曉窗道。
“看來吳小小還在等你，而且頂住了父母的壓力。”
“不是吳小小的爹媽不想把她嫁給門當戶對之人，而是因為吳小小得了重病。誰也不想娶一個藥罐子回去。大夫說她活不了幾年了。而她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我。我終于回來了，她跟我說了幾句話，便扛不住了，一口氣即將散掉。唉，是我誤了她。”
黃鸝心想這是一個癡男怨女的故事，跟玉足有什么關系？
只聽得張小窗繼續說：“她在臨終之前，告訴我一個秘密。”
張小川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黃鸝連忙問道：“什么秘密？”
“她說她并不是父母親生的，而是父母撿來的。而她不是正常人，而是來自海外神秘國度的人。”
“海外國度？波斯？”
“非也。她說她們這個族群的人沒有絕對的生死。當一個人要去世的時候，就把自己埋在地底下，一段時間后，四肢和軀干的分離，只剩一只腳。過個幾年，這只腳就會重新長成人，從地里鉆出來。只不過這時候鉆出來的人的樣子，和她死之前的樣子有所區別，而且只能保留上輩子部分的記憶。她說她經歷了數十次輪回，每次都是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去世。而在她幾百年的歲月當中，從來沒有碰到我這樣對她一往情深的人。她忘不了我，希望我繼續等她復活。”
黃鸝微微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吳小小在講故事。
“可是她復活之后的樣貌會發生改變，記憶也會有所缺失，就算看到我不一定會記得我了，需要我的提醒。還好別的都會變，但是她的腳不會變。我自然一口答應。正好我對她的玉足印象深刻。之后便一直喜歡盯著女人的玉足看，希望能找到她，吸引她的注意，喚回她的記憶。”
張小窗說話間，又偷偷打量黃鸝的腳。
“茶博士說你之前在路上撿到一雙女子的破鞋，你如獲至寶撿回家，這是何緣故？”黃鸝問道。
“因為那個鞋子的味道和吳小小的味道特別相似。我想通過鞋子找到鞋子的主人，看看究竟是不是她。可惜我在丟失鞋子的地方苦苦等了半年，沒有找到。因為是主人故意扔掉的，所以根本沒有想著過來取。”
“他們還說你把鞋子燒了，把燒成的灰燼當飯吃了。是真的嗎？”
“那是他們的穿鑿附會。我倒沒有做到這種程度。”
“看來你真的相信吳小小能重生？”
“我相信她不會騙我。而且在古書中也有類似的記載。在書中，這種人叫做無啟之人。因為他們沒有出生，也沒有死亡，沒有開端，也沒有結束，所以稱之為無啟。我以前也碰到過差不多的人，他們記得上輩子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可能他們也是無啟人，只不過他們不知道自己無啟人，而以為他們沒有喝孟婆湯，所以保留著上輩子的記憶。”
黃鸝心想故事倒是個好故事。不過要是把故事當作現實，那便有點迂腐了。
而張小窗居然深信這個故事，并且花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來等那個女子回來，這份癡情令人動容。所以黃鸝非常欽佩。
黃鸝把張小窗的故事回憶了一遍，然后又問：“那女裁縫是吳小小嗎？你好像一直跟著她。”
張小窗微微一笑說：“我曾經以為她就是吳小小，因為她的腳和吳小小的腳很像。身上的味道也有點相似。可是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企圖喚醒她的記憶，但是她都沒有任何反應，看來她不是吳小小。”
“那你曾經在床上看到幾百雙腳，那是怎么回事？”
“或許是我的幻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當時看到幾百雙腳之后，我就一直跟我的朋友們傾訴。不過即便那是夢，但是非常真實，我當時的快樂也是真實的。唉，如今我已年過四十，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吳小小重生。”
黃鸝坐在桌子旁邊，縮回自己的雙腳，問道：“你一直盯著我看，難道懷疑我是吳小小？”
張小窗不再膽怯紅臉，而是直勾勾地問：“這個問題得問你！你覺得你是嗎？你見過你親爹嗎？或者說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沒有某些記憶丟失過？或者你能想起上輩子的某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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