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紙團越過蘇府高墻,穩穩落在墻外昏暗的小巷子里。
黑暗中,一只布滿老繭的手精準地將紙團接住。
原來是一位走街串巷賣花的中年婦人,她緩緩放下肩上挑著的花擔,動作極為小心地展開紙團。
她手上的老繭與紙張摩挲,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待看清紙上內容,婦人當即將肩上花擔放下。
這花擔由前后兩個木箱子組成,前面箱子里擺放著幾盆嬌艷欲滴的鮮花,后面箱子則裝著花剪、花肥等工具,這些便是賣花婦人賴以謀生的全部家當。
中年婦人打開后面的木箱子,伸手在里面掏了許久,竟掏出一只灰色的信鴿來。
她熟練地將紙團綁在信鴿腿上,猛地抬手,將信鴿放飛到空中。
鴿子撲棱著翅膀,越過重重樓宇,朝著北方飛去。
眼看著鴿子消失在茫茫夜空,中年婦人重新挑起花擔,腳步略顯蹣跚地往巷外走去。
許舟眉頭緊鎖,總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悄然跟在賣花婦人身后,只見婦人走到巷口時,像是不經意間往地上扔了一支花。
許舟見狀,停下腳步,在原地耐心等待。
不多時,一名小廝打扮的男子路過,從偏院后面進入蘇府。
男子在府中七拐八繞,穿過幾道垂門,從一處假山下取出一個包裹。
此時,巷子里又出現一個矮小身影,許舟心中愈發疑惑。
究竟是什么樣的間諜工作,需要如此隱秘行事?
只見兩人碰面,小廝從包裹中取出宣紙,遞了過去。
那矮小身影接過宣紙,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塞進胸口衣服里,低聲問道:“就這些?”
小廝低聲回應:“暫時就這些。詩是那贅婿所作,畫是蘇二小姐所作,我都完整謄寫下來了。”
矮小身影點了點頭,低聲叮囑道:“繼續盯緊了,肯定不止這些。記住,實在不好下手的話,畫可以舍棄,只取那小子的詩詞,這些才是重中之重,明白嗎?”
小廝點頭應道:“明白。”
矮小身影冷笑一聲,說道:“任那小子才華橫溢,這次也要讓他背上抄襲罵名,身敗名裂!到時候,讓他連參加科舉的資格都沒有,看他還怎么折騰!”
小廝低聲問道:“若是他們真把這些呈給大公主,會不會……”
矮小身影眼中兇光一閃,惡狠狠地說道:“即便大公主心胸寬廣,不與他們計較。可只要這消息傳到上京,哼,自然會有人替我們出面。”
“膽敢欺騙戲耍大公主,那便是等同于欺騙戲耍圣上。如今大公主剛打了一場大勝仗,風頭正盛……再加上蘇家早些年勢力龐大,幾乎盤踞了半個大玄,眼紅他們的家族可不在少數。如今蘇家已然日薄西山,那些人都在等著一個機會……”
“當然,這種事我們絕不能出頭。畢竟我們與蘇府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到時候,我們只需把這些詩詞送給宋家。以宋家對蘇府的仇恨……”
兩人又壓低聲音交談了幾句,警惕地環顧四周后,在小巷中各自離去。
那名丫鬟走出小巷,腳步匆匆地朝著蘇府方向趕去。
而那道矮小身影,則走進了小巷深處,從另一邊的巷口消失不見。
許舟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跟在那矮小身影的身后。
隨著前行,前面的道路愈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