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邪問過自己很多次相似的問題,這么多年來始終不曾找到答案。
他究竟是誰?為什么出聲在這世界上?他以后的路到底通向何處?
有時候被心中惡念與腦海中偏激的記憶折磨,累到身心疲倦之時,他也在想要不要就此順從心底惡念,殺了那個叫孟章的佛修,至少能夠讓心中惡欲消停一陣。
可他知道,這些念頭不會因殺了孟章而消失,只會變本加厲催促著他繼續去殺不愿殺之人,那些他唯一愿意稱之為家人的修士。
教導他、指引他、陪伴他玩耍的拂衣;喂養他、照顧他、教他學法術的藺不屈;
帶著他們漫山遍野摘果子,引著他們在河中愉快玩耍的鐘韻;時常帶回好吃的靈果靈膳,還非要讓他們拼出第一第二的丹玉、長離。
看起來溫和好欺,實則對修煉與品行最是嚴格的培坤;還有與他一起長大、一起入道、一起歷練成長的小正。
甚至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惡念還催促著他去殺了鑫云,明明連面都不曾見過幾回,僅存的記憶也只是嬰孩時期模模糊糊的片段,他不明白為什么要去殺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妖修。
惡念只催促著他去做,腦海中所謂的傳承記憶卻不肯告訴他究竟為什么去做,他只知道龍族在上古時期受到十祖迫害,最終被玄鳥困住至今未能脫離。可這古老的往事當真與他有關么?
他是生活在當今的人族修士,上古時期龍族的仇怨為什么要強加于他頭上?
他不想成為別人的傀儡,更不想殺自己不愿殺的人。
盡管心中仍有一絲迷茫,易邪還是看清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在獨行時難做的決定,放到此刻的歡聲笑語與輕松氣氛中,忽然就有了篤定的答案。
“我不想任人擺布,拂衣,你要幫我。”
拂衣靜靜地看著遠處等了許久,忽聽到他輕聲說話,心中憂慮一下子就減少了大半。
“當然要幫你啦,不僅是我,大家都會的。”
易邪忽覺一陣輕松感傳來,這些年獨自承受著巨大撕裂感,在這一刻終于得到解脫。
原來有些問題不能全靠自己一個人,不是逃避和遠走就能解決。原來莫名奇妙的殺意無法躲避和壓制,那樣只會越來越強烈,只能靠溫暖情感來化解。
“我去尋孟章。”易邪看著眾人關切的目光,心中泛起一陣酸澀,他僵硬地站起身來不愿表露情緒,匆匆朝著孟章所在的佛修修整地點行去。
不多時,易邪帶著一個好奇寶寶般看來看去的少年歸來,兩人明明長得極像,卻完全不會有人把他們認錯。
“嘶......難道是因為一個禿頭一個有頭發的原因?我怎么覺得你們又像又不像?”鑫云看稀罕似的走上前去,還繞著兩個小輩轉了一圈,完全不在乎易邪板著的嚴肅臉,以及孟章震驚于她不會說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