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辛并沒有接,而是淡淡地道:“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吃了。”
也不是孩童,給兩顆糖就能哄好。
小時候奢望的,長大了早已經不需要了。
溫炎有些尷尬地把手收了回來,到現在,他依舊有些受不了溫辛的冷淡。
要知道,溫辛是最黏他的,天天屁顛屁顛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大哥哥大哥哥地喊,軟軟小小的一個,叫得人心都化了,也很乖,很愛說話但聲音很軟,眼睛里有霧,一直彎著眼睛笑。
可他又想到溫辛被自己打了一巴掌時候的表情。
沒有不可置信,也沒有難受委屈,只有一片平靜,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終于變得徹底蒼白。
她慢慢垂下眼睛,唇角的血珠悄然滲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打她。
溫炎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他用力捏了捏手心,讓聲音足夠穩定∶“小辛兒,那日……是兄長沖動了。”
溫炎艱難的斟酌措辭,這個時候他好像又回歸到了很平常的兄長,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溫侍郎。
先一步低下頭,妄想得到那個人的原諒。
“小辛兒,”溫炎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的態度放得這么低,哪怕如此他也覺得緊張,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那口氣幾乎全淤在了胸口,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手心冰冷,“……你會原諒兄長的,對嗎?”
聽到了這話,溫辛終于有了點反應,看了過去。
溫炎以為,她的眼中會有感動,會有怨恨,會有難以言說的委屈,或者更多他意想不到的情緒。
畢竟,溫辛在他的面前,從來都不會偽裝,只會露出柔軟的一面。
可是,溫辛的眼中,依舊毫無波瀾,讓人捉摸不透。
半晌,溫辛笑了,宛如春花明媚,漂亮得驚心動魄,“我認為那日說的話已經夠明白了,溫侍郎是個聰明人,何必來我這自討苦吃。”
這一世,溫辛聽著溫炎說的這些話沒有半分的動容。
每當溫嫣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溫炎都會對她很好,總會用那種憐惜的目光望著她,上一世溫辛一直堅信,她的兄長,一定也是愛她的。
也許,溫炎的確是愛她,只不過這個愛是有前提的,只要一觸碰他的利益就會消失,而溫嫣便是他的逆鱗。
溫辛如今看到他這副樣子,只覺得虛偽至極。
溫炎的喉嚨輕輕動了下。
他還想再說什么,張了張嘴,盡力平靜地笑了下∶“我終究是你兄長,身上流著一樣的血。”
上一世,她也真的把他當做兄長,可是她換來的是什么呢?
溫辛輕輕地道:“那我想請問兄長,年幼時我被溫嫣陷害墜入湖中,你為什么不同父親說?為什么要包庇?你可知我差點命喪于此!”
“嫣兒不懂事,我要是同父親說了,父親一定會降罪于她,可后來我不是救了你嗎?你也沒傷到分毫,只因這件小事,便計較到如今,我也說了,你要是心中實在難受,我可以讓嫣兒同意道歉,是你自己拒絕。”
溫炎字字維護著溫嫣,眉尖緊皺,仿佛她變成了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溫炎很少這么說話,他多數時候都在人前戴著他那副溫文爾雅的面具。
這一刻卻不知是為了什么,開口時忽然不留余地,字縫里滲出些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陰冷尖刻。
也許是實在看不過溫辛這么冷漠平靜的模樣,或許連溫辛自己都不知道,這副模樣的她有多么的令人想要打碎。
溫辛以為自己的心會痛一下,但并沒有,她現在真的很難因為這些人痛苦,只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