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淵的眉頭皺得更緊,眼底浮現一絲陰沉。
他站在她面前,咫尺天涯。
病床上的紀清苒臉色蒼白,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她腦袋上的傷疤觸目驚心,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脆弱的可憐。
他心疼她。
可又不合時宜地想起,從前他幫蘇依依出頭,用了點手段整治那些在學校里欺負小姑娘的人。
那時候的紀清苒就曾問過他:“要是我也被人欺負了,你會不會像幫蘇依依出頭那樣幫我?”
他不喜歡她當時說話的語氣,像是在質問他似的。所以他當時沒有好好回答,含糊地敷衍過去。
紀清苒不滿意他的態度,兩人為此大吵一架。
現在她這樣問,可不就是在舊事重提?
她用她受的傷,逼他表態,也是在和蘇依依較勁。
他最受不了她這樣子。
陸霆淵的語氣就不怎么好:“你受傷又不是因為我,我為什么要幫你?”
紀清苒的臉色微微一白,手指緊緊攥著被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沒指望過。”
陸霆淵沒聽清,問她:“你說什么?”
紀清苒抬頭,直視著他,聲音幾乎嘶啞,“我說,我從來沒指望過你能替我出氣,從來沒有!”
她冷笑,笑容慘烈:“陸霆淵,你不就是想看我自揭傷疤嗎?我給你看,你看清楚了,我身上到底有多少傷疤。”
她說著,不顧陸霆淵吃人一般的眼神,當著兩個男人的面,卷起了袖口,指著手腕淡淡道。
“這是我割腕時留下的疤。”
又指著手肘說:“這是紀婉柔為了測試她在我爸媽心中的地位,故意摔了一地碎瓷片,又拉著我一起從椅子上摔下去。我的爸媽全都奔向了紀婉柔,他們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寧愿傷到自己,也舍不得她受一點傷。那一天,只有我的血染紅了紀家的地板。”
她再撩起上衣的下擺,給他們看她腰上細細密密的小疤。
“這是我在監獄里,被大姐頭霸凌留下的疤。她們把牙刷柄磨尖了,趁著我睡著了,一下一下扎進我皮肉里。日復一日,樂此不疲。我不知道我和她們有什么仇什么怨,可我必須得受著。我孤苦伶仃,從沒有親屬去探望,她們霸凌得肆無忌憚。”
再接著,露出后腰的疤,慘然一笑。
“這里的疤,徹底毀了我的舞蹈夢。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跳舞了。”
她每說一句話,面前的兩個男人臉色就越難看。
可她渾然不管,自顧自說自己的話。
跟著挽起左腿褲管。
“這是我回到紀家的第二天,紀婉柔滾落了樓梯,她一口咬定是我推的,我爸爸為了讓我認清楚我在紀家的地位,用棒球棍打斷了我這條腿。”
她指尖拂過腿上的疤,甚至還能笑出來:“那時候我才十二歲,看,小孩子的恢復機能遠比現在好得多,這里的疤,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
最后,她準確去挽右腿褲管,那里同樣有一條猙獰的疤,并且,是嶄新的。
機場大巴出車禍時留給她的疤。
他以為她在胡鬧,以為她說她也在出事的大巴車上是在騙她,以為她在和蘇依依爭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