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距離陸霆淵出事。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年。
自從紀清苒接掌陸氏后,各種風風雨雨,她都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如今陸氏上上下下,誰也不敢小瞧她。
甚至有人私下里說,許星河只是表面上狠,真要比起手段,紀清苒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誠如下面人傳言的那樣,坐上高位的紀清苒越來越沉默,出手也越來越穩、準、狠。
誰也不知道,在表面殺伐果斷的她,內心深處,卻永遠有一個片段,始終不敢仔細去看,去回想。
那是她人生記憶里,最尖銳,也最模糊的一瞬。
一聲槍響之后,陸霆淵渾身是血倒在她面前,墜入的大海那一刻,他望著她,眼里滿含深情,喉頭上下滾動,明明有許多許多要和她說的話,卻來不及說出一句,便倉促跌入大海。
沒有遺言,沒有尸體,沒有告別,就在一瞬間,當著她的面,離開了。
快得讓她連一聲挽留都來不及說出來。
已經足足一年,陸霆淵依舊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認定他已經死了,就連許星河也忍不住叫她放下。
只有紀清苒始終不肯相信。
也許內心深處也是相信的。
只是她不愿意,不愿意就這樣輕易放棄,不愿意就這樣讓陸霆淵的一切消失掉。
所以,哪怕有最不著邊際、不可信的線報,她也要去試一試,耗費的財力、物力、人力都無所謂,只要有一絲線索,也要試,
有人說她瘋了。
她不管。
她只知道,她要等下去,哪怕是一輩子,也要等下去。
只有不相信陸霆淵的死訊,只有一直等下去,陸霆淵才會活下來的希望。
直到某天。
紀清苒一如往日般在準備開會資料的時候,林助理急匆匆推門而入。
“紀董。”他神情復雜,神色隱約間還有些掩不住的興奮,“外頭有客人要見您。他沒有預約,點名說要見您,還要您本人親自去接他。”
紀清苒沒有在意:“既然沒預約,那就讓他重新約時間再來。”
林助理遲疑了下,嘴角的笑意都快壓不住:“要不,您還是去見一見吧。興許,您想要見他呢?”
她放下手頭的資料,挑了挑眉:“到底是誰?”
“您還是親自去看一眼吧,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說著話,林助理從口袋摸出一樣東西,遞過來。
紀清苒接過,低頭一望。
那東西硬邦邦的,很熟悉很熟悉,握在掌心,有冰涼的觸感。
紀清苒鼻腔頓時酸了。
她一眼認出來,那是陸霆淵送給她的陶瓷小貓。
帶著定位器的陶瓷小貓。
上一次,他靠著這東西救下被紀華禮綁架的她,之后兩人決裂,她把東西還給他。
沒想到,現在能又見到。
紀清苒原本平靜的表情,突兀地裂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裂口。
她猛然抬頭,語氣不再平靜,甚至有了明顯的顫抖:“人呢?他人呢?”
“就在前臺,他說……”
不等林助理說完,紀清苒已經扔下手頭的一切。
她連電梯都來不及等,直接從樓梯間下樓,一路狂奔,恨不得立刻沖到一樓前臺。
在陸氏大樓的大堂里,在許許多多往來的人潮里,她再一次看見了他。
他瘦了很多,逆著陽光站著,身上沒有一貫的手工襯衫和西褲,而是穿著一身再簡單不過的t恤和牛仔褲。
眉眼間多了許多粗獷的胡茬,臉也黑了不少,能看出來,這一年來,他過得并不是很好。
盡管模樣變化,但他朝她抬頭的那一瞬,她還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