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特殊,還請見諒。”蕭焉枝冷冽的聲音響起:“全因六皇子言漢地兇險,使我等不得回鄉,我朝再被迫為之。”
——先失禮的是你們,就別怪我們打擦邊球了。
“郡主所言甚是。”呼延賀蘭深嘆了一口氣:“太子郡主久出不歸,我朝陛下日夜惦記,各族也是為此不敢懈怠……不怕諸位笑話,我等幾乎是日夜枕戈,不敢安眠啊!”
話說到這,鋒芒已現。
枕戈不眠,可以是擔憂太子郡主,更可以是磨刀霍霍,隨時準備下場動武!
——你們漢人做的太過了,我們的耐心要耗盡了。
——左右太子郡主不回,就只剩血戰一條路可走了!
“非我不愿,只是萬一幾位在我大夏之地出了什么意外,叫我如何交代?”周徹搖頭依舊。
“殿下可是看不起我們大原武人?”呼延豹突然開口。
“何出此言?”周徹訝異問道。
“殿下只百騎便可擊潰韓雄,我等有五百騎在此,視韓氏叛軍如群鼠,自可來去自如!”呼延豹振聲出言,道:“我大原武士,可不比北軍差。”
“若是太子郡主依舊不能回朝,只怕激怒國內眾人,生了兩家誤會,挑起戰端來,那便不美了!”
許破奴聞言怒道:“蠻子!你是在威脅我們嗎?!”
“我說的是實情!強行扣人的是你們……”
“住口!”
呼延豹還待爭執,呼延賀蘭立即出聲喝止,旋即向周徹拱手。
不過,他臉上笑意已收,轉為一臉平靜。
“帳下粗俗武夫,說話直了一些,還望殿下見諒。”
“不過,其人所言,確實有可取之處。”
周徹淡然一笑:“呼延王子認為,哪處可取呢?”
“可取兩處,其一,我國朝之內,忍耐確實將至極限。”呼延賀蘭直視周徹。
“這似乎是他言中其二。”周徹笑意依舊。
“其二,我大原武士,不弱于北軍。有這五百人,自可縱橫而去,安全無需殿下掛念!”呼延賀蘭語氣一重。
周徹臉上笑意不變,目光卻凌厲了許多:“呼延王子是說,你的人比我強?”
“自不會弱。”
一貫和善謙虛的呼延賀蘭不退讓了,姿態強硬了起來:“殿下可行驗證,一則試我等有無能力護送太子郡主安然回返;二則,也可多思量其他諸事。”
“二則見你西原之武,好慎重行事,最好能在并州上行退讓之舉?”周徹將對方的意思翻譯的更直白。
“不錯!”呼延豹點頭:“大原之兵,不弱于人!”
“蠻子!”許破奴怒意勃發:“大言不慚,你敢出來和我比劃比劃嗎?”
“如何不敢?”呼延豹也不退縮,大叫道:“六皇子殿下,若你這隨從輸給我,當如何?”
“你退下!”呼延賀蘭再次呵斥:“國家之事,不在一人;兩軍之勝,不在一武。若殿下要考較,也當試我全軍之力。”
“此番不算交戰,只是切磋,想來殿下不會推辭?”
他重新看向周徹。
先前的虛心之態全然消失。
整個人如出鞘之刀,寒芒凜冽。
帳中氣氛,為之一凝。
董然看向朱龍,眼底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嗒!
周徹忽然離席,向他們走來。
帳外的風掀了起來,震的金袍鼓蕩,獵獵作響。
直至西原諸使面前,周徹方才止步。
梁乙甫呼吸不受控制的一重,手往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
使團夜宴,漢軍怎么可能會讓他們佩戴兵器呢?
哪怕是朱龍主宴,也不會昏頭到這種地步。
蕭焉枝玉手攥緊,眸子抬起,望著立在那的男子。
即便兩人相交多時,她依舊把不準這個男人……他從不按套路出牌。
自己以為他會顧全大局和形象時,他闖進了自己房間……
自己以為他無大戰經驗必為局勢所焦時,其人不動如山、靜如平湖……
自己以為他也要求穩不進時,他竟以百騎突進……
他今晚總不會突然翻臉,把呼延賀蘭連帶梁乙甫全部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