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頡在此!”
就在這時,亭城外傳來炸雷般的吼聲。
數十騎如奔雷撞云,滾滾而來。
“王頡在此!”
王頡縱方天畫戟,焦急大喝不止。
他知他的兄弟已闖入亭城,須鬧出動靜,吸引敵人注意,或能讓他們脫險。
王路聽到王頡的吼聲從外傳來,既驚又喜,當即大叫:“頡哥不要進城!”
“弟兄們皆已死盡!”
“去殺城外人,幫婦孺脫身!”
韓穎兢懼,不敢立在空處,急忙帶人退往亭城內的屋舍中。
命軍士把守四處,封堵門口,唯恐王頡撞殺進來。
“兀烈統領,這人可怕,小覷不得半分。”韓穎解釋。
“王頡之威,誰人不知?”
兀烈點頭,即便他以武力統帥部眾,也沒有選擇直面王頡。
那很愚蠢。
王頡依稀聽到王路聲音,急沖向亭城門口位置。
大門上,還有一具殘尸。
“阿九……”
“不能去!”
王川阻止他,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入城,我們不能全死在這。”
我們可以死,但不是今天。
王頡望了一眼梗陽亭,將馬一撥,沖向那些追殺婦孺的鬼方人。
出了亭城,鬼方人分散追殺婦孺。
沒有陣型可言的鬼方人,對王頡而言,就是草原上躥動的兔子。
“殺!殺光這群畜生!”
王頡手挽強弓,箭發如流星。
每一箭射出,或穿頭顱、或貫咽喉,精準無比。
有兩人甚至被他用箭釘在樹上,于掙扎中死去。
鬼方胡知道王頡的威名,不敢追逐婦孺,而是忙著尋找同伴聚成陣勢,緩緩退回亭城之內。
王頡一路護送婦孺走脫,他將馬一躍,跳到隊伍前頭。
婦孺們驚而停下。
當中有人認識他,哭著問道:“是……是并州王氏的王頡公子嗎?”
多數世家豪族,都是以郡縣為前綴。
但王氏影響力太大了,所謂并州一王,單指他們家。
“是我。”王頡強忍悲意,將畫戟插在地上:“是我們無能,叫你們受苦了。”
方脫死劫的婦人們哭聲復起。
領頭說話的婦人跪了下來,給王頡磕頭,哭道:“不是王家的郎君們拼命,我們哪能保全賤命。今雖暫脫厄難,卻不知道明日生路在哪,還請公子指條生路。”
“你們回去后,用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出去,就說韓賊要屠戮并州,不要坐以待斃。”
“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男人們也缺糧少刀,韓賊更有異族相助,我們如何反抗得了。”這個婦人儼然是讀過書的,頗有見識。
王頡將畫戟一抬,指著東邊:“往東走!”
“東?”
“是,往東走,去羊腸道!”王頡點頭:“南邊皆是重兵,去了沒有生路,東邊還有生機……我會盡力護你們平安。”
“謝王氏救命之恩!”
王頡沒有再回梗陽亭。
他只是遠遠的望了一眼,就此離開。
一行子弟,情緒低沉,時有啜泣之聲。
“為何讓他們往東走?”王川不解。
“東邊也有朝廷大軍。”
他們走到一片地,下馬暫作休整,王頡打開地圖:“北和西不用說,要么是叛軍所占,要么是西原與異族。”
“只要和朝廷兵馬碰頭,百姓才有活路。”
“南邊被羊頭山隔絕,又有許多城池,正是叛軍集結之所,往這里走是自投羅網。”
“可是羊腸道同樣難行。”王川嘆氣:“百姓涌入當中,冀州那邊會打開關門接納嗎?”
“會的,一定會的。”王頡點頭,道:“先前冀州封關,是擔心叛軍擴散而出。可如今韓賊不是周徹對手,連防守都吃力,哪還有能力入侵冀州呢?”
“這邊的羊尾關城,對東堅若磐石,向西卻脆弱得很,駐扎兵馬也不多。”
“百姓們中還有男丁,只要同心協力,破關縱火而出,走進羊腸道,生機便出現了。”
王川手指著晉陽,再往羊腸道位置一劃:“如果韓賊對羊腸道添兵呢?百姓便被鎖死在太原境內了。”
“是的。”
王頡盯著那一條道路,目光晃動:“我會設法攔住他們。”
“我們才幾個人!?”王川搖頭:“做不到的。”
“總要盡力試試。”王頡道:“我一個人去,你們有其他任務。”
“你說什么?”
“聽我說,不要打斷我。”
王頡揮手,鎮定開口:“南邊,羊頭山外是周徹,你帶人過去……盡量翻過羊頭山,見到周徹,將這里的情況告訴他。”
“羊頭山有重兵,小道也是九死一生,如果你們僥幸活著見到了他。”
王頡抬頭,望著王川:“你便告訴他,請他救一救并州百姓,算我王頡求他了。”
王川喉嚨一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