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朱龍來了,帶著一群將佐。
周徹未多言語,而是將一封染血的信放到他手中:“你自己看吧。”
朱龍掃了一眼。
只覺當中文字,個個刺目,整個人一震,僵立在那。
“太尉?”
“朱公?”
董然出聲喚他。
朱龍無神的抬起手,將信遞給他。
董然看后,當即失聲:“韓問渠怎敢?他怎敢如此啊!”
朱龍望著前方橫尸,亦摘下冠來,將頭低下。
風吹起蒼蒼發色。
可見其下,冷汗垂流。
“殿下!”
許破奴快步跟上周徹。
這廝扶著刀,面色猙獰:“讓我挑一些敢死士卒,再去試試吧!”
周徹看著他:“告訴張伯玉、紫鎮東,不必再攢了,將東西都拉上來吧。”
“是!”
不久,紫鎮東最先抵達。
他帶著十輛大車,車上蓋著茅草,小心的挑了一片樹林遮擋處,將車停下。
撤開茅草,車上堆砌著整齊的大陶罐。
陶罐口極小,已被封死。
“陶罐還有,但是當中填的料不多。”紫鎮東告知周徹。
周徹點頭,又去查看張伯玉的砲車。
足足一千一百架新式砲車,被拉到了同一片陣地。
“傳令,山上所有佯攻部隊撤下,進掘工事停止。”
“太陽下山后,開始發砲,以石當先。”
“投石五輪后,換上火砲!”
張伯玉抱拳:“是!”
命令即刻下達。
最前方駐扎的正兵、舉著比木板還寬厚木墻的輔兵、借助山勢挖溝的民夫,通通退下。
“朱公!”
董然匆匆來到朱龍帳中。
見他依舊坐在那發呆,便問:“朱公還在想先前的事?”
“怎能不想?”朱龍嘆息,盯著鋪開在桌上的那封信:“并州此劫,死傷無數,待大戰之后,注定是有人要擔責的。”
天子很寬容么?
他只是愛惜自己的名聲罷了。
王宸身死、王氏覆滅,世人誰會說天子做的不好?
沒有,人人都說他仁義至極,他不曾出面作惡,但他依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并州戰后,并州人的仇恨,又該由誰來背負呢?
在唯名是舉的大夏,這樣大的輿責,誰又能擔得起呢?
“先不提了,是他有動作了?”朱龍問。
“是。”董然呈上文書:“他將前沿之軍悉數撤下,打算用砲車了。”
“欲求勝于砲車么?”
“我認為,他還是太天真了。”董然搖頭,道:“新砲固然威力不小,但這不是本力。”
什么是本力?
軍隊本身的強勢!
砲車存在的歲月依舊很長了,但這玩意在戰場上從來都是個添頭,沒有人會認為此物能主導勝利。
姑且算你千砲齊發,命中率有多少?
攻堅時,又有多少被工事阻攔?
野戰時,此物效果更低……敵軍一旦移動,那就沒法了;敵軍一旦抵近,那就只能棄砲而走了。
“朱公。”
董然靠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若是六皇子此砲建功不得,太原之難,當由您解。”
朱龍望向輿圖:“你是說,動用二皇子部?”
“是。”董然指著雁門一線:“二皇子部抵達后,命霍洗憂繼續把守,讓二皇子將兵直下,扶救太原局勢!”
朱龍望著輿圖出神……
羊頭山上,見周徹將人撤下,赤延菹見之大喜,笑道:“阿哥你多慮了,山下的人非但沒生氣,反而像破了膽一般!”
“退了也好,終于能睡個好覺了。”旁邊一名異族將領也大松一口氣。
雖然周徹大軍沒能突破羊頭山,但羊頭山的守軍也奈何不了周徹的人。
朝廷兵馬甲厚防高,后勤充足,壓著山嶺不退。
山上石箭不停,卻效果不大——輔兵們用墻盾擋住落石,甲士們用鐵甲接住箭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