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科說他處于彌留之際,不但沒有夸張,反而是“謙虛”的說法。
老岳強打著精神,在給岳梓童打電話時,就已經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了。
“梓童,據我個人猜測,岳家新一代的家主,很可能——是你。”
簡單敘述了下爺爺當前的嚴峻形勢后,岳清科忽然這樣說道。
“什么?”
岳梓童聞言駐足,當場傻掉。
岳清科卻沒解釋什么,只是看著她的目光里,帶有某種看不懂的意思:“梓童,大哥我先提前恭喜你了。你以女兒之身,又混跡商場,能夠成為岳家這種大家族的家主,在國內來說,都算是奇跡般的存在了。你放心,以后大哥我會盡量配合你。已故的老人家說得沒錯,這天下,終究還是我們年輕人的。”
接下來,岳清科又說了些什么,岳梓童都沒聽到。
她是完全震驚于岳清科說,岳家家主之位很可能是她的這句話中了。
暫且不管女人能不能成為家主,成為家主后,能不能讓年富力強的兩個長輩,同輩的兄弟姐妹們“臣服”,單說岳梓童只是混跡于商場,從沒涉足官場這一點,她就不適合成為家主的。
就更別說,她的智商——貌似也有些問題了。
岳清科透露出的這個消息,休說二伯母等人聽后會不信了,就連她自己也不信的。
她何德何能,能成為岳家新一代的家主?
這可是在階級森嚴,重男輕女的華夏,不是歐美,像蘇雅琪兒那種人,完全可以繼承整個家族的。
老岳,又是怎么考慮的,會下這一步棋!
懵懵懂懂中,岳梓童跟隨岳清科,走進了一間采光性能良好,裝修很有品味,空間里卻散發著濃濃藥水的屋子里。
屋子里人不多,還有兩個是身穿白大褂的老醫生。
這倆老醫生,放在古代皇家,那就是御醫。
藏龍山,也相當于古代皇家的行宮,無論是安全,還是醫護措施,都不次于國內最好的醫院。
所以老岳在這兒居住,實際上要比在市區醫院、岳家還要好。
他本人也不在乎死在哪兒——像這種戎馬一生慣了的,天下無處不是家。
岳梓童看向了床上。
當目光落在床上那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身上時,心中所有的疑惑等東西,都忽地一聲煙消云散,淚水止不住的落下時,腦海中浮現上過去和爺爺,曾經歷經的點點滴滴。
老岳家不怎么在意女孩子,這是岳家的家風。
沒有了父親,母親又相當懦弱的女孩子,在岳家更是被人排擠的對象。
尤其老岳根本不顧岳梓童的感受,就把她許配給一個怪物后,她恨他,簡直是恨到了骨子里。
同時,也怕他,怕到了骨子里。
任何事,無論岳梓童有多么的不甘,她都只能乖乖的屈服。
每屈服一次,她對爺爺的懼意,恨意,就會加深一分。
長大后總算逃離岳家的岳梓童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爺爺了,哪怕得知他溘然長逝的消息后,也只是無聲的冷笑著,說你這座大山總算是塌了,老子的精神從此算是徹底自、由了。
可此時此刻,當她看到以往身材那么魁梧,氣度霸氣的爺爺,已經皮包骨頭,被病魔折磨到脫形后,血濃于水的親情,就如決堤的洪水那樣撲來,讓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抬手捂著嘴跑到床前,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背后惦著靠枕的老岳,那雙本該混濁的老眼,亮的嚇人,慢慢伸手,輕撫著孫女的秀發,嘴唇不住顫抖著:“癡兒,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