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方陽的目光已經看向宋立和崔皓兩人。
然后緩緩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有個問題想要問問宋侍郎、崔侍讀乃至這朝堂諸公。”
文武百官聞言,皆是一愣。
沒想到還能帶上自己。
接著便聽方陽繼續道:“臨江城糧價,在本官回來之時,已經跌倒了三十文一斗,而且還在繼續下跌,外地糧商不斷涌入,隨后便是拋售,糧價甚至能夠突破十文。”
“但是,莫說是十文,就是一文一斗,那些流民,他們能夠買的起嗎?”
“暴雨滂沱而下,洪澇成災,糧食顆粒無收,甚至是連他們的家園都全部被洪澇帶走,諸位覺得他們可以那什么買糧?朝廷又能給他們提供多少糧食?”
此話一出。
群臣頓時寂靜無聲。
因為,在場的大臣。
心里都明白。
每次大災之后,幾乎都是餓殍遍地,尤其是沒了家園的流民,更是尸橫于野。
方陽見眾人都不說話。
于是便緩緩道:“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轟!’
短短一首五言絕句。
在場百官皆是大腦一片空白。
只是瞬間,所有人腦海之中都已經出現了那副荒涼景象。
但,每逢大災,這都是一個必然的結局。
災難開始,最底層的那些流民,便已經沒了家園,沒了繼續。
他們只剩下一條藍名,沒有了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
那么接下來,他們便只能逃荒,成為流民,前往大些的城池,等待朝廷的賑災。
但是既然受災,那么小一點點縣衙也肯定是沒有活路的。
他們只能前往更大的城池,甚至是前往京師。
但本就已經什么都沒有的他們,極大可能便會死在路途之中,而后化為累累白骨。
能趕到大城池的,一百人也不管能剩下那么一兩個罷了,而到了地方,那些賑災糧又能救下多少?
又能維持多久?
一旦災荒結束,他們面對的便是被遣送回去,那一路又要死掉多少?
最后活下來的又能有多少?
這,都是最殘酷的事實,也是每次大災都要面對的事情。
包括現在的東山、西山兩省。
兩省發來的奏報,最多的便是‘易子而食,樹皮充饑,百姓十不存一。’
方陽一句話便將滿朝文武干沉默了。
好一會兒。
才有人出聲。
此人正是謝林。
謝林冷眼看著方陽,緩緩道:“方陽,這不是你能魚肉百姓的理由!”
眾人紛紛看向方陽。
方陽則是目光冷冷掃了一眼謝林。
然后緩緩道:“開倉放糧,只能延緩災民的死亡,而且,吃到賑災糧的百姓,若是長期無事可做,那就極有可能會變成不穩定因素。”
“因此,此時便需要給他們找工作,讓他們掙錢,能夠自己養活自己,而不是每天在那里等著賑災糧的救濟,而且國庫的糧食又能救濟多少難民?”
“因此,要想讓百姓能夠更好地在這個大災之年活下去,那么就要以工代賑。”
“讓百姓,有活干,有錢掙,讓他們能夠實現自我價值,能夠得到自我肯定,而不是每日都在為了那一碗賑災糧,而成日里躺在那里碌碌無為。”
一席話擲地有聲,百官盡皆皺起眉頭,滿臉凝重之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