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瓏大窘,原來是自己走錯了地方,走到了人家的地盤上。
男子所說的李澤大人是戚夫人的長子,華瓏記得這個李大人任職國子監博士。眼前的男子太過年輕,穿著素簡。如果是李博士的門生,又同李博士一同共事,華瓏猜測他大約是直講,既然是先生,便確實可以不設男女大防。
“顧先生。”華瓏向顧甚斂衽行禮,燦爛一笑:“我說那些話確實只是投機取巧,不愿意跟陳小姐比試而已。實情便是我彈的不好,怕丟臉罷了。”
邵華瓏一個從來沒學過彈琴的人突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彈曲,不可能不傳到邵家。這可不能用天賦異稟來解釋。爭這眼下得意也沒有意思,讓那陳婉如叫囂片刻又不會少塊肉,最重要的是可不能嚇壞了爹娘和哥哥。
顧甚看著她說:“你學過什么曲子,我看一下指法。”
華瓏心里差點要罵人了,這人當先生習慣了,把所有人都當成好學的國子監監生了嗎?
華瓏面上卻不顯,出門在外不想惹麻煩,此刻也不想給戚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不過是彈琴而已,這里也沒有旁人。若是自己不說,想必眼前這位顧先生也不會到處嚷嚷自己給他彈琴的事吧,華瓏心念一轉,瞧著桌案中上好的琴,正好也想試試。便坐下來開始撥弦。試了音調,一曲中規中矩的《神話引》從指尖而出。
這一世的邵華瓏從來也沒有彈過琴。一曲結束,指尖生疼。華瓏把手負在背后搓捏著。
顧甚從開始便看著窗外,曲罷依舊沒有說話。華瓏這才抬眼好好打量顧甚一番,這個顧先生長的實在是好看,石墨色的綢子段束發,一席長發無端散落在桌案和椅背上,明眸皓齒,眉如墨畫,嘴角一絲笑意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華瓏瞧著眼前的男子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窗外雀躍的鳥兒。
許久,華瓏等的有些焦急了,有些忐忑道:“請先生賜教。”
顧甚回神,笑著說:“彈出了幾分莊生曉夢時的迷惘,尚可。”
“謝謝顧先生指點。我走錯路想必家里人等急了,我就先走了。”華瓏急急說完,生怕他再留人不等他回話,一溜煙的就跑了。
等華瓏的身影完全消失,顧甚指尖敲著桌案,冷聲道“八雀,你還要聽到什么時候。”
侍從八雀從暗處現身,面無表情:“爺難得與人說話。”
“她是邵凌的女兒。”顧甚隨意將手中的書卷丟到案上道:“八雀,我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八雀側目,洗耳恭聽。
顧甚淡然笑道:“我說我是李大人的門生,她便知道李大人是誰。以為我是國子監直講,喊我先生。你說,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娃娃是如何剛巧得知李大人在調任之前是國子監博士呢。”
八雀正色道:“想必邵大人并未像傳言中那樣無心朝堂。”
顧甚的原本笑著的神情突然冷若冰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