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華瓏的聲音,窗外的趙成聲音變得有些緊張。
顧及來往的人,趙成低著聲音,在窗口輕聲的問:“恕在下莽撞,只是邵家退了我家的提親。我實在寢食難安。為什么邵小姐不愿意?我知如此問造次無禮,可是我實在想知道。”
提親?退親?趙家?
言語瞬間,華瓏恍然大悟。這個趙成原來就是來提親的趙家公子!
這下輪到華瓏有些不知所措。親都退了,怎么正主還找上門來問個究竟了?
“邵小姐?”
車里沒有聲音,站在車外的趙成有些急切。
震驚之余,華瓏趕緊回過神道:“家中做主,我便聽從。”
只能這樣說了,總不能老實說是自己不愿意嫁給官宦之家伺候公婆吧。
聞言,那窗外的趙成竟有幾分雀躍道:“原不是因為邵小姐不愿意嗎?那此事是否還有回旋的余地。在下是真心的仰慕邵小姐。絕無懈怠。得知邵家拒絕,在下日日難眠,已是心結。若邵小姐允肯,我就讓父親親自上門。”
糟糕!華瓏本想打個馬虎眼就把這件事情掩過去。沒想到竟讓趙成覺得有了機會。便趕緊說:“我聽聞趙公子書香門第,家境殷實。自知文德不配,還請公子見諒。
這算是婉言拒絕了吧,這位趙公子也是個讀書人。應該不會聽不出來華瓏話里的意思。
只是沒想到那趙成好似個愣頭青,仍舊堅持:“我在書屋見你那日,你正在看《魯元雜談》。我也很喜歡那本書。我從沒有見過喜歡那種書籍的女子。邵小姐與眾不同,實在不必妄自菲薄。”
書屋!
華瓏再次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媒婆說自己早就與這位趙公子見過。就是那次自己跟著邵謙去書屋碰到的人呀。當時確實瞥見一個男子偷瞧自己。自己還當是遇到了熟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華瓏兩世為人,卻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直白的愛慕。心中也生出幾分動容。沉默片刻,華瓏與那趙成說起了小時候的事:“趙公子,你可養過雀鳥?我小時候屋中豢養雀鳥。叫聲靈巧,后來家中庶妹喜歡,我便送給了她。當時她喜歡的緊,精心養護。可是到了第二年,庶妹喜歡上了西域犬,那雀鳥就被她放走了。大約是凍死了。”
趙成愣愣的聽著,他曾經無數次幻想華瓏的性情,謹慎、活潑或者溫柔他都心悅。但此時人就在車里,那沉穩淡然的語氣。就好像歷盡滄桑的長者敘說舊事。竟讓人心生敬畏。一時沒明白華瓏為什么要與他說小時候的事,愣在那處。
華瓏繼續說:“趙公子,請恕我不能回應你的愛慕。世人就是如此,今天我喜歡《魯元雜談》,正巧趙公子也喜歡。若是來日我不喜歡了,那趙公子又打算如何?成為一世夫妻相處生活。并非喜好一本書只需翻閱那樣簡單。趙公子全然不知我是怎樣的人,性情又是如何。我亦是不知道趙公子的喜好性情。如此輕易應承婚事,與你我都不公平。趙公子往后的大好前程。而我居于臨安如那雀鳥,眼見不過天地。趙公子往后遇見更適合的人,可能歡喜的不只是同賞《魯元雜談》了。”
這些話沒有敷衍,不是推托之詞。是華瓏的真心話。
許久,只聽一聲嘆息。窗外的聲音有些悵然若失:“是我冒昧了。”
過了片刻,趙成像是重新鼓足了勇氣,道“:我不再打擾邵姑娘。這是我給邵姑娘準備的禮物,沒想到還有機會給邵姑娘。還望邵姑娘不要介懷我今日的魯莽。”
容不得華瓏拒絕,聽到一陣窸窣聲。趙成將東西交給車夫就轉身離開。車里的華瓏聽到遠去的腳步聲,這才掀開簾子瞧了一眼趙成的背影。衣冠整潔,步伐灑脫。在書屋的時候偶然一見,是個清秀的少年。
車夫讓碧桃遞進來一本嶄新的《魯元雜談》華瓏有些感慨,自己就這樣輕易辜負了一個少年的真心。也不知道這本書他隨身攜帶了多久。若非自己前程往事,糾纏余生,實在是怕了輕易付出感情。這位趙公子也算是不錯的良配吧。
華瓏隨意的翻開,有些感傷。
前世時,送萬華瓏金銀珍寶的人何其多。都不及這本書來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