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偉臉色尷尬:“我……這剛開會前下面人整理上來的,我還沒來得及詳細看過。”
高棟不滿地瞪他一眼,看后面寫著這條信息是派出所指導員提供的,連忙讓江偉把這位指導員叫到縣局來,必須最快速度。
十五分鐘后,這位年紀五十多歲的指導員氣喘吁吁地來到辦公室,高棟沒給他休息時間,立即問:“昨晚你跟他們說的這個顧遠是什么人,你現在詳細說說。”
指導員面對一屋子的警界高層,略顯緊張地說:“他是老葉……不,葉援朝的表侄,沒有血緣關系。”
“那怎么會是表侄?”
“我跟葉援朝共事快二十年了,他的事我知道一些。大概十八九年前,葉援朝是縣刑偵隊的分隊長,有一回接到報警,縣旁一個村里有人持刀挾持人質。葉援朝趕過去后,得知是一個農村的二流子拿菜刀劫持了自己老婆,屋子里還有個十多歲的男孩。后來知道,這二流子一向在村里游手好閑,整天跟外面女人勾搭,回家又打老婆,打得可狠了,周圍人都怕他,也不敢勸。這回大概是他老婆積怨爆發,要帶著小孩跟他離婚。誰知他不肯,直接關上門來打,打得非常慘,周圍人看不下去了,一起過來勸,這家伙橫慣了,誰也不聽,還拿刀要砍來勸架的人,無奈旁人只好報警。葉援朝他們趕到后,這家伙知道按當時的環境,他這種行為是要坐牢的,就拿刀架在老婆脖子上,威脅警察走,要不然他就把他老婆殺了。聽說這人平時橫起來就腦子一根筋,那時火氣上頭了,葉援朝為了避免激怒他真的殺了他老婆,讓其他人退到外面,他一個人推門進去談判。半小時后,外面人聽到幾聲慘叫,沖進去后,發現他老婆喉嚨被割破,血噴出來,沒法兒救,很快就死了。葉援朝腿上也被砍了一刀,那次后腿就有毛病,后來調來派出所。而兇手自己的腦袋被菜刀砍爛了。”
高棟不解道:“這人把他老婆殺了,怎么自己腦袋會被砍爛?”
“事后葉援朝說他看到這人情緒失控,對老婆抹脖子,他想救人,上去奪刀,被砍傷了腿,他抓住菜刀奪過來后,本能反應一頓亂砍,把這人殺了。后來公安系統和現場群眾都認為葉援朝沒有做錯,是出于救人需要和正當防衛的本能反應,他還受了嘉獎。”
高棟摸了摸下巴:“你說的這事里面的小孩,就是顧遠吧?”
“對,當時大家沖進去時,據說那個小孩坐在父母尸體旁,滿臉都是血,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半句話都說不出,誰叫他都沒反應。其實我聽人說,當時其他刑警也都看出來了,兇手根本不是被葉援朝砍死的,而是被兇手自己的小孩砍死的。大概這小孩看到母親在眼皮底下被他爸爸殺了,又想起每天家中的暴力都是他爸一手造成的,對這男人充滿了恨意,所以在殺死他媽的瞬間,奪過菜刀,把他爸活活砍死。按理,這孩子是要被勞教的,葉援朝不忍心,所以自己兜下來,說是自己出于自衛把人殺了。其他刑警隊的人知道真相,也知道這孩子本身并沒有罪,一切都是家庭逼的,所以都默認了葉援朝的謊言。”
高棟點點頭,道:“葉援朝對他的這份恩情,可算很大。后來他們兩人有什么聯系?”
“顧遠父母都死后,由于爺爺奶奶早死了,娘家也不要帶他,親戚沒一個肯照應,本來政府打算聯系市里面的福利院接收,葉援朝同情他,所以收養了。帶回家里住了沒幾天,聽說他老婆天天跟他吵架,說帶了個不相干的殺人犯小孩回家,家里還有個女兒,太不安全了,堅決要把他送走。葉援朝不忍告訴顧遠實情,大概是顧遠自己知道了,很主動地離開他們家,說也不去福利院,自己住校。此后葉援朝不定期給他一些生活費,我聽葉援朝說過,這事他老婆也知道,也沒說什么。顧遠這小孩就從初中、高中、大學一直住校,過年過節要么待學校里,要么自己一個人跑回家里過。總之,此后再也沒進過葉家。他讀書很用功,成績也很好,后來還考了浙大,畢業后到一中當老師,最近幾年逢年過節都會到派出所給葉援朝買東西,所里很多警察都認識他,除了我們這幾個年紀大的,其他人都以為是老葉……不,葉援朝的侄子。”
高棟微瞇著眼睛思索片刻,顧遠和葉援朝的關系,雖無血緣,恐怕比有血緣更親了。這種不常見的關系下,協助葉援朝犯罪就說得通了。否則換成普通親戚朋友,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幫葉援朝殺人。最重要的是他浙大物理系畢業,是物理老師,胡海平和邵小兵案的計謀無疑想得出來。
他點點頭,道:“顧遠身高大概多少?”
“大約一米七出頭。”他用手對著自己比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