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登科驚魂未定的問太爺爺道“金剛有什么可憐的”
太爺爺苦笑著搖頭道“一片赤膽忠心,到最后卻不知道要忠于誰。魯班教各方勢力盤根交錯,公輸家族暗度陳倉,現在我越發覺的公輸家族的避世其實是在精準布局,可是他們就算再聰明再厲害,卻唯獨沒有給一心忠于他們的教眾一個交代,當年你姥爺毛師傅是如此,現在的金剛亦是如此,這與多少忠肝義膽的俠士一樣,空有一腔熱血卻報國無門。”
有了太爺爺的點撥,郭登科多少會出了其中真意。
他點頭道“這位金剛叔看似一直一言不發,我卻總覺得他看的比誰都要透徹,就像您之前說的,他一開始一直在堅稱自己并不知道我姥爺的尸骨后來被運到了哪里,但從剛才的言語之間,他這個最后扛起姥爺棺材的力士其實早已大概的猜到了什么,有些話有些事他不說,只是他無力去左右局勢,亦或者,他也在尋求一個真相。”
太爺爺輕聲的說道“古往今來,有無數人執著于探尋魯班教詛咒之真相,有些人是為了不受詛咒之苦,有些人認為這詛咒之中隱藏著長生仙法,乃至于魯班祖師的神乎其技,但是像金剛和你姥爺這樣的人,最終追尋的可能是自我心靈的救贖,給自己一生的信仰一個交代。”
頓了頓,太爺爺繼續苦口婆心的說道“登科,爹一直不愿意你跟魯班教扯上關系,斷然有擔心你安危的原因,其實爹更怕你變的跟他們一樣,一生都活在這痛苦掙扎當中,自己信仰尊崇的祖師爺到底是在教化后人還是給所有的門人弟子下了一個死厭如果真說起來,觀魯班書五弊三缺,何嘗不是看書者即被下了一個厭而不管你姥爺到底在晚年有沒有被奪舍,他在最后幾年跟我說的話我每次想起都能領悟其中不同真意,聯想你姥爺當時的處境,我逐漸的也體會到他最后幾年的痛苦和迷茫,什么是善,什么是惡,誰是神,誰又是魔”
有的人信仰情,有的人信仰道,人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越虔誠的人,當信仰崩塌時候越是承受非人之痛苦。
毛師傅的那一句,善是最大的惡,其中又有多少的悔恨和不甘
“爹,我知道了。”郭登科點頭道。
一路再無他話,父子二人一路輾轉,終于到達了當時被無數人認為是淘金地逐夢之地的上海灘,初到上海,父子二人就被這個逐夢之城深深的震撼到了,相較于故鄉中原地,跟這座城比起來就算是窮鄉僻壤了,倆人都是生意人,都立馬意識到了這個繁華的城市里面隱藏著多么巨大的商機,特別是郭登科,他本身身上就有年輕人的拼勁兒和闖勁兒,這里無疑是一個比較適合他的舞臺,不過心動歸心動,父子二人心中有所羈絆哪里還有做生意的心情對于上海灘的繁華也只能是走馬觀花。
倆人沒有直奔那紋身師傅陳十三而去,太爺爺先是帶著郭登科找到了一位多年的至交好友,這個人大家也非常熟悉,正是中原斗行的總瓢把子劉八爺。
這劉八爺是怎么來的上海呢這事兒就說來話長了,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劉八爺當年是斗行的總瓢把子這不假,可是當時古董盜墓行業實在是太過暴力了,完全是不需要本錢只用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就能干的買賣,腦袋這東西說起來雖然金貴,可那亂世之中,最不值錢的卻也是人命。
那時候落草為寇的人海了去了,不少人都盯上了盜墓這塊大蛋糕,劉八爺囂張跋扈習慣了一心想要獨占市場,太爺爺勸過他幾次錢是一個人掙不完的,想要一人獨吞必定要招來橫禍,劉八爺仗著自己資格老兄弟多非但不聽勸,反而一直強勢整合斗行,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最后被仇家暗算小命差點丟了,劉八爺大怒,召集弟兄們要找仇家報仇,結果這時候當地的一個軍閥出面當了和事佬,說是和事佬,其實是各打五十大板,非但沒有幫劉八爺出這口惡氣,反而是軍閥仗著自己手中有人有兵,在斗行里占了大頭,就像當年太爺爺的生意被人強行霸占一樣。
劉八爺這才后知后覺自己遇襲的事兒說不定就有這個軍閥的份兒,劉八爺不忿兒,直接暗中找人把這個軍閥頭子和對家的腦袋都給剁了下來,本以為這樣可以震懾群雄,結果沒有用,殺了這個軍閥還有下一個軍閥來,殺了這個對家還有其他的對家冒出來。
沒有用也便罷了,劉八爺的名聲也臭了,用江湖上的話來說就是吃獨食,只能一家獨大,不能他人出頭,江湖是一門學問,進退之間拿捏精準,當老大的更要張弛有度,劉八爺沒有掌握好這個度,被人群起而攻之趕出了洛陽,他帶著一些心腹兄弟離開的時候,太爺爺問他接下來的打算,劉八爺說他要來上海灘闖蕩,把二人丟下的古董生意再次的撿起來,后來倆人也有書信往來,知道劉八爺在上海開了一家古董行,名曰珍寶齋,靠著他在斗行殘留的人脈,在這邊做的倒也風生水起。
二人到了劉八爺的珍寶齋,本以為會是一家鼎盛的古董鋪子,卻沒有想到只是一家寒酸的古董行,店里一個老掌柜的帶了一個伙計,而劉八爺也從當年的英雄漢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唯獨身上的一道道傷疤還訴說著他昔日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