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頭盔的鐵浮屠女將,徑直走到了朱柏府邸之中。
鬢發如云,黛眉如煙。
本是如江南水鄉一般溫婉的女子,眉眼之間偏又帶著一抹颯爽勃發,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獨有韻味。
像極了少年時驚鴻一瞥、卻要耗費一輩子時間去懷念、去遺忘的白月光。
是個能讓人為之側目、念念不忘的奇女子啊!
美則美矣,偏卻不愛紅裝愛武裝。
著實令人驚艷。
府上仆役們非但無人阻攔,還對女將躬身行禮,恭敬有加。
由此可見,在朱柏未曾就藩之前,她便應該已是府上常客了。
女將也并無倨傲,逐一點頭回禮。
便這般一路前行到了朱柏所在的書房門外。
女將單膝跪地:“末將參見湘王殿下。”
“免禮,請進。”
“謝殿下。”
她起身,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就好比是一把閃亮的快刀,扎進了朱柏的眼眸之中。
這把快刀看似柔弱易碎,實則鋒利無比,能將所有敵對之物,切成碎片。
有若長虹一般的氣勢,絲毫沒有任何的遮掩。
可在朱柏的面前,卻好似泥牛入海,沒能泛起半點的波瀾。
倘若說這位女將是光,是電,是利劍。
那么朱柏便是江,是湖,是大海。
沉穩自若,了然于胸。
即便是面對如此巾幗,朱柏的表現也不輸分毫。
甚至在氣勢上,顯然是要更勝一籌的。
“末將花木蘭,參見湘王殿下。”
女將雙手抱拳,再度行禮。
朱柏坐在太師椅上,抬頭似笑非笑看著女將:“一路北伐,風雨兼程的,又煩你親自跑了一趟。木蘭,辛苦了。”
花木蘭聞言,佯裝無辜眨了眨眼:“湘王殿下說笑了,這本就是末將的分內之事,何來辛苦一說?”
朱柏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說說看吧,這一路你也都看到了,說說看你對荊州城的現狀理解吧。”
“是,殿下。”
花木蘭沉吟片刻,這才緩緩說道。
“末將這一路走來,進入荊州城地界后,沿途所見,百姓民不聊生。雖不至于餓殍遍地,卻也近乎十室九空。”
“流民失所,百姓們但凡有一口氣,都選擇了去往他處逃荒。導致良田千畝,卻全都荒蕪了,雜草遍地,沒人耕種。”
“在扎營的時候,我與手下便衣出訪,問了周圍一些村落的情況。”
聽到這兒,朱柏來了興致,追問道:“如何?”
“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讓百姓們苦不堪言,一年辛辛苦苦的勞作,扣去雜七雜八的稅收,剩下的收成,卻連糊口都達不到。”
“于是吃觀音土、啃樹皮,甚至活活餓死的,都比比皆是。”
可以明顯感受得到,花木蘭的聲音之中,有她強壓著的慍怒。
畢竟,當初為了替父從軍的花木蘭,算得最是了結人間疾苦之人了。
朱柏微微頷首,并沒有發表意見。
但在他的心中,卻是又給荊州城的殘黨們記上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