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磚縫隙里滲出帶著硫磺味的黑水時,所有人耳畔都響起了漠北薩滿祭天的鼓點——那鼓聲竟與太廟梁木深處的悶響共鳴,震得朱允炆袖中暗藏的東珠手串突然崩線。
"報!"雨中傳來羽林衛急促的腳步聲,"燕山衛三百里加急!"但密函尚未遞到御前,朱標突然踉蹌著撞向蟠龍柱。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半截青銅燭臺,燭油滴在胸口時,四爪蟒袍下的舊傷疤突然泛起詭譎的青紫色。
朱元璋的刀鞘重重砸在丹墀上,飛濺的鎏金碎片中,眾人看見老皇帝伸手按住了朱標顫抖的肩膀。
這個動作讓朱棣按在劍柄上的手指突然松開——二十年前太子墜馬時,父皇也曾這樣扶住兄長染血的箭袖。
藻井深處突然墜下一串冰凌,六月飛霜落在劉伯溫的白須上。
老謀士拾起燃燒殆盡的蓍草灰燼,在掌心搓出個殘缺的"申"字。
當他望向朱標心口那片正在擴散的青紫痕跡時,檐角青銅鈴突然同時轉向東宮方向。
暴雨中隱約傳來胡笳十八拍的曲調,朱棣的親衛發現自己的陌刀正在鞘中嗡鳴。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陰影里,朱允炆悄悄將滾落的東珠踢向供案下方——那里藏著半幅被劍鋒撕裂的羊皮卷,卷軸末端露出半枚染血的睚眥紋。
暴雨沖刷著太廟的琉璃瓦,朱標的手指死死摳住蟠龍柱上的金漆。
他忽然仰頭大笑,笑聲撞在藻井垂落的冰凌上碎成尖銳的冰碴:"二十三年了!
父皇可還記得武英殿的麒麟鎖子甲?"
朱元璋的蟠龍杖在青磚上劃出火星,老皇帝渾濁的瞳孔猛地收縮。
朱標突然撕開蟒袍,心口猙獰的箭疤在青紫色瘢痕中像條扭曲的蜈蚣:"那年春獵的流矢本該射穿您的咽喉,是兒臣用金絲軟甲換了您的麒麟甲!"
銅鶴燈臺的火苗倏地竄高三尺,將劉伯溫佝僂的影子投在《山河社稷圖》上。
老臣子的蓍草灰燼突然在掌心爆燃,燙出的"申"字缺口正對著朱標發紫的唇。
"混賬!"朱元璋的杖頭重重砸向銅雀燈,鎏金燈罩里的夜明珠應聲滾落。
當珠子碾過《皇明祖訓》的殘頁時,朱標突然噴出黑血,蟒袍上的四爪金龍瞬間被染成赤紅。
朱允炆的尚方寶劍突然在鞘中震顫,劍柄螭龍紋映出太廟飛檐上一閃而逝的黑影。
少年太孫的指尖剛觸到劍穗,供案下的羊皮卷突然無風自動,撕裂處露出的"齊"字血痕正巧被滾落的東珠覆蓋。
"兒臣這些年...咳...把箭毒封在檀中穴..."朱標染血的手抓住父親龍袍下擺,指縫里滲出詭異的靛藍色液體,"當年給兒臣遞金絲甲的...是常家老三..."
藻井深處傳來瓦片碎裂聲,劉伯溫的白須突然被割斷三根。
老謀士盯著飄向東南方的斷須,袖中龜甲竟滲出猩紅血珠。
與此同時,朱棣的親衛發現陌刀上的睚眥紋正在吞噬刀鞘的銅綠。"標兒!"朱元璋的嘶吼震落梁上積霜,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按住太子后心,卻摸到皮下蠕動的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