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回馬......"朱元璋的喃喃自語被雷聲吞沒,老皇帝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按在太子逐漸冰冷的額頭上。
他未曾注意到,朱棣親衛陌刀吞噬的銅綠已蔓延至刀柄,睚眥紋赤紅的雙目正對著太廟東南角的柏樹林。
朱允炆突然單膝跪地,劍鋒插入地磚裂痕的瞬間,飛濺的碎石恰好擊碎最后一片墜落的冰凌。
少年太孫染血的指尖按住《皇明祖訓》殘頁,羊皮卷上重組的面容被水漬暈開前,他分明看見那人嘴角有顆與燕王妃如出一轍的朱砂痣。
劉伯溫的斷須不知何時飄落在銅鶴燈臺的夜明珠上,蓍草灰燼拼出的"申"字缺口處,一滴毒液正在緩慢侵蝕鎏金燈罩。
當老謀士顫抖著掏出新的龜甲時,供案下的《山河社稷圖》突然卷起遼東地界,露出背面斑駁的"削"字殘痕。
暴雨驟歇,太廟飛檐滴落的水珠卻在青磚上凝成薄冰。
朱允炆歸劍入鞘的錚鳴聲中,朱元璋懷中的太子遺體突然滲出靛藍色液體,那詭異的色澤正與二十年前常遇春棺槨中滲出的藥酒別無二致。
殘陽如血潑在太廟飛檐時,朱柏玄色龍袍上的金線蟒紋正泛著異樣的光澤。
他撫掌三擊,震得供案上三足銅爐里的沉香灰簌簌騰起:"允炆這回馬劍,倒像是削過燕山十二峰的風雪。"
香灰未落,年輕的皇帝廣袖輕拂,半空中懸浮的灰燼突然聚成"削藩"二字。
這兩個鐵畫銀鉤的大字在夕照里忽明忽暗,竟與《山河社稷圖》背面的殘痕分毫不差。
"皇叔謬贊。"朱允炆歸鞘的寶劍仍在嗡鳴,劍穗上墜著的羊脂玉環突然迸裂。
少年太孫踏碎滿地玉屑,暗紅披風掃過階前薄冰時,玄武巖地磚上赫然顯出一串泛藍的腳印。
戌時三刻的梆子聲驚起齊王府檐角的銅鈴,錦衣衛千戶韓鐸的火把照亮地窖鐵門剎那,三十六個狼頭銅鎖同時滲出黑血。
當最后一道符咒被玄鐵令劈碎,撲面而來的腥氣竟凝成冰晶,將眾人眉梢都染成霜白。
"三百六十五具......"副指揮使的雁翎刀哐當墜地。
火光搖曳中,那些不足三尺的尸骨整齊排列成北斗七星陣,每具骸骨的眉心都烙著幽藍的狼圖騰。
最駭人的是尸堆頂端的襁褓,褪色的紅綢里裹著的竟是具長滿獠牙的嬰尸。
子夜狂風卷過刑場,朱允炆的劍尖挑起萬民傘的瞬間,傘骨間暗藏的磷粉遇火炸開漫天藍焰。
染血的"天下為公"四字在火光中扭曲重組,竟化作二十年前常遇春的帥旗圖騰。
少年腕間的伽楠香佛珠突然崩斷,一百零八顆珠子滾落在青磚上,擺出的北斗杓柄正指向居庸關方向。
"孫兒愿領鎮撫司徹查九邊!"朱允炆單膝砸在太廟丹墀的聲響驚飛了柏樹上的寒鴉。
他扯斷的絳帶隨風纏上銅鶴燈臺,夜明珠映出腕間佛珠壓出的血痕,竟與尸骨眉心的狼圖騰詭異地重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