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染血的龍袍擦過朱允炆肩頭,老皇帝抓起燈座對著燭火細看,玉帶扣上的青煙竟與鎏金紋路中滲出的紫霧糾纏。
徐妙云蹲身拾起塊碎玉,忽然發現冰鑒暗格的木茬上沾著幾縷靛青絲線——與太子妃今晨所穿襦裙顏色一般無二。
"標兒!"馬皇后凄厲的呼喊自屏風后傳來。
眾人這才驚覺朱標胸前的蟠龍紋竟在褪色,金線繡成的龍目滲出黑血。
劉伯溫突然暴喝:"閉氣!"話音未落,梁上三十六盞長明燈齊齊爆裂,琉璃渣混著毒煙如暴雨傾瀉。
朱允炆旋身將朱樉按在冰鑒后,尚方劍劃過青磚迸出火星。
一點幽藍火苗順著劍痕竄起,竟在血泊中燒出個猙獰的狼首圖案。
朱元璋抬腳欲踩,卻被劉伯溫死死拽住袍角:"陛下不可!
這是漠北薩滿的焚血咒......"
暖閣外忽有銅鈴急響,十二道宮門次第落鎖的轟鳴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徐妙云腕間殘余的半截玉鐲突然發燙,碎玉中映出奉天殿飛檐上晃動的陰影——那本該值守的禁軍麒麟旗,不知何時換作了繪著睚眥獸的玄色旌旗。
老尚書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竟帶著細碎金粉:"燈油里的鬼面蛾粉......需用嶺南鶴頂紅作引......"他渾濁的眼珠轉向朱元璋腰間玉帶,"陛下可還記得,上月暹羅進貢的龍涎香......"
話音戛然而止。
劉伯溫的蓍草袋突然自燃,灰燼在血泊中凝成完整的坎卦。
卦象成形的剎那,殿外傳來羽林衛換崗的梆子聲,本該是三長兩短的調子,此刻卻成了七聲連響。
朱允炆劍柄上的玄鳥紋目突然淌出血淚,順著劍脊滑落時,竟在青磚上蝕出個"囚"字。
寒風突然卷著雪粒撲滅所有燭火,黑暗中只余滿地毒血泛著幽幽紫光。
朱元璋拔下金簪刺破指尖,將血珠彈向坎卦中心:"傳朕口諭!
懷仁殿百步內......"話到此處突然噤聲,老皇帝鷹隼般的目光穿透雕花窗欞,死死盯著奉天殿方向飄搖的宮燈。
徐妙云悄悄攥緊袖中半塊虎符,冰涼銅紋硌得掌心發痛。
她分明記得寅時三刻羽林衛換防,此刻卻聽見殿外金磚地上響起皮靴踏雪的細碎聲響——那是三百錦衣衛進宮時才許穿的犀牛皮戰靴。
殿外金磚地上的雪粒被犀牛皮靴碾碎時,徐妙云袖中虎符已沁出薄汗。
三百張雕花角弓拉滿的聲響像毒蛇吐信,箭簇破風穿過窗欞的剎那,朱柏的九龍金絲常服猛然揚起玄色暗紋。
"護駕!"老太監的尖叫卡在喉嚨里。
十二盞冰髓宮燈驟然炸裂,紫黑色油脂順著鎏金蟠龍柱蜿蜒而下,竟將整根梁柱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朱允炆的尚方寶劍嗆啷出鞘,劍鋒掃過滿地毒血的瞬間,玄鳥紋目突然迸射血光。
少年太孫踉蹌后退半步,劍脊上映出的不是奉天殿雕梁畫棟,而是孝陵神道兩側驟然升起的幽藍狼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