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拿起照片,透著窗外朦朧的天光去看,那里面是個有些稚嫩的年輕人,穿著寬大的校服,臉龐清秀、雙臂修長,皮膚有些病態的蒼白,敞開的胸襟露出和那個年齡不符的刺青,臉上則露出說得上有些猖狂的笑。
年輕人照這張相的背景應該是一座碼頭,有個壯實的中年男人在他的身后按住他的肩膀,同樣敞開的衣襟下面同樣露出繚亂卻廉價的刺青。
這兩個人的面孔確實很有些眼熟,但路明非想不起來自己在哪里見過他們了。
“那個年輕人叫佐伯龍治,他在源稚生的身邊代號是烏鴉。”諾諾說。
路明非愣住了,他重新把那張照片舉起來,仍舊透著朦朧的天光去仔仔細細地端詳,隨后果然從那個膚色蒼白的年輕人的臉上找到了烏鴉的幾絲影子。
“遭到襲擊的時候,和源稚生同車的只有他和那個叫矢吹櫻的女孩,櫻小姐為源稚生擋下了風間琉璃從側面刺來的第一刀,長刀貫穿了她的腹部,此時仍在重癥監護室進行治療。而佐伯龍治為源稚生擋下了第二刀,他的運氣沒有那么好,那一刀攪碎了他的心臟。”諾諾說。
路明非沒有說話,他久久地端詳那張照片,好像感受到莫大的、無可阻擋的洪流從宿命的彼端撲面而來。
所有擦肩而過的車都亮著大燈小心翼翼地向前,會車時每一個司機都使勁按喇叭,完全丟掉了日本人的矜持,倒像是野獸在森林里相遇時警覺地齜牙發出低吼。
路明非就在這種氣氛中有些恍惚,說不上悲哀,只是沒想到屠龍的戰場上悲劇來得這么突然。
“還有一件事。”諾諾說。
路明非驟然警覺起來,他生怕師姐再說出什么讓他更無法面對的事情。
“為了安慰師弟你,而且也算是滿足上次我們一起執行任務時你的小小愿望……”諾諾面不改色,聲音卻漸漸地小了,耳垂泛著粉色,鼻尖也泛著粉色,臉刻意地轉到一邊,
“我今天穿了巴黎世家……”
剛才的悲涼立刻變成了人生的幻滅感,路明非眨眨眼,熱血好像立刻上了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