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愣了一下,轉頭去看身邊女孩的眼睛,可零還是抱著膝蓋盯著火焰,白金色的瞳孔中看不出情緒的變化。
“其實我很開心,只是不太知道怎么表達出來。”零淡淡地說。
一塊炭火爆鳴著跳出火焰,在路明非的腳邊打了個滾兒躺在結了一層碎冰的積水中,路明非定定地看著零的眸子。
“從沒有人會因為我是個女孩或者因為我是他的朋友而給我送過禮物。”零說,“即使在莫斯科會有這樣那樣的大人物拎著法貝熱的復活節彩蛋或者凱迪拉克的寶石項鏈來拜訪代表羅曼諾夫家族和羅曼諾夫家族財產擁有者的我,可他們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貪婪。”
“因為從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你好,所有人和人之間的紐帶說到底都是一場暗地中其實早已明碼標價的交易。”路明非說完之后心中微動。
真不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啊……
帶著這個世界那么冷冰冰的真相,好像魔鬼在操控著他的聲帶發出這些叫人心中絕望的宣言。
“有些人送給你法貝熱的彩蛋,可他們其實真正想要的可能是羅曼諾夫家族在西伯利亞的伐木生意,有些人送給你凱迪拉克的寶石項鏈,他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可能是整個烏克蘭的軍火貿易,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么不單純的。”
“那你呢,路明非。”零雙手交握放在自己的下巴上,火光中那些從纖細手指的指縫中透出來的釉色流淌著閃爍的輝光。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她斜著眼睛去看路明非,光潔漂亮的臉蛋上素冷而平淡。
不過路明非很熟悉零,他知道這姑娘實則心中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這么淡定,至少從她的耳朵尖兒那一角的紅暈就能看出來零應該心中也有些慌亂。
卡塞爾學院中皇女殿下的追求者委實不少,可縱然優秀如葡萄牙頂尖混血種世家出身的a級大三師兄也鎩羽而歸,大家都猜測最終這朵來自莫斯科的高嶺之花會花落誰家,同時追求者們心中也很有些悲傷,恨不能將那個幸運兒千刀萬剮。
如果讓這些兄弟們看到此時零小姐臉上若有若無的嬌憨和傲嬌,大概會恨路明非恨得咬牙切齒吧。
“沒什么,我覺得你對我很好,愿意陪我跳舞,還給我買烤紅薯,對我好的人我也對她好。”路明非聳聳肩。
“謝謝。”零說。
“也謝謝你。”路明非說。
“雖然我其實并不知道跳舞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只是伸手去摸了摸零柔順漂亮的長發的發梢。
這個世界愷撒根本沒有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邀請路明非加入學生會,因為彼時的路老板靠貨真價實的s級血統在自由一日上將加圖索少爺的驕傲擊得粉碎,更是迅速成立了以當屆新生中的佼佼者們為核心的龍血社團。
他也不太可能為了幫諾諾舉辦生日宴會而在諾頓館邀請學生會全體干部和學院中的風云人物們參加一場盛大的舞會。
所有路明非還銘記的往事都已經煙消云散了,命運這座荒蕪的孤城中只剩下他這么個怯懦膽小還倒霉的衰小孩在獨自漫步。
“不過只要你愿意,我們什么時候都能一起跳一支舞。”零輕聲說。
她靜靜地將視線從火堆中轉向身邊的男人和路明非對視,揚著臉,那張小小的臉蛋兒素白,光火流淌著讓人想起霞光中盛開的北極罌粟,美得叫人心中一顫。
風從湖面上吹起來,揚著零的發梢微微的擺動。
這女孩像是下定了決心決不轉開目光,要在這場分明既不算一場對決也不算什么比賽的互相凝望中占據上風,嘴唇輕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