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認真去看,就會發現每個人的視線在都會有意無意中途經路明非和零所處的位置,又迅速地把目光移開。
燈光并不照耀他們,可他們就好像渾身都沐浴著威嚴的輝光,誰都不能忽視他們。
路明非倒是會回應那些帶著審視和敬畏的目光,他的名字不僅僅在卡塞爾學院的體系中傳播,世界上少有不認識他這張臉的混血種。
零那張素冷的小臉卻依舊淡漠,她的腰背都挺得筆直,白金色的瞳孔掃視過,不會在任何人的臉上停留,像是葉卡捷琳娜在審視自己的臣子。
她簡直就像是孤高的女王高居殿堂的入口,背后就是朦朧的天光,威嚴的殺機漫不經心地從那雙纖細的手腕、那頭粲然的白金色頭發乃至于那張素白的臉蛋上氤氳著流淌出來。
小魔鬼路鳴澤曾經告訴路明非,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掌握權力的人在哪里,那個空間的中心就在哪里。
可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即使今天自己不在這里,身邊這姑娘依舊會是在這場舞會中掌握絕對權力的那個人。
想來尊貴的羅曼諾夫家族在廣袤的俄羅斯也絕對是不可撼動的古老巨獸,連遠在太平洋彼岸的北美混血種們也會將敬畏這種情緒施加于代表這個家族的零的身上。
路明非不再多想,將視線投向熙熙攘攘的舞池。
舞池中年輕姣好的女孩們裙擺飛揚,細長的鞋跟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小腿繃出優美的弧線。
男人們衣冠楚楚,一水兒的黑色燕尾服和小夜禮服,衣領敞開露出華貴的刺繡白襯衫,胸襟上則別著荊棘叢生的家徽。有些人的手指間夾著點燃的雪茄,雪茄的煙霧像是凝滯在半空中,被侍者們走動時帶起的風揉捏成抽象的魔鬼形象。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日本這個曾經在混血種社會聲名不顯的國家就儼然成為了一場能夠席卷整個世界的漩渦的中心。
難怪路明非在東京沒有看到多少北美混血種的勢力和機構,也沒有能夠看到漢高的人參與學院組織的各項活動。
原來是這些出自名門顯貴的年輕人全部集中在北海道的行政中心札幌。
男人們胸襟前的家徽每一個拿出去都是能夠和加圖索家族相提并論的龐然大物,有些是古老溫莎王朝的皇室旁支,有些則是曾占據水土豐沃塞納河畔土地的高貴公爵。
這些在歐洲便享有名譽與財富的貴族隨著五月花號掀起的北美移民潮一起,去往彼時尚且蠻荒的新世界,并在那里站穩腳跟,像是永不知足的憎惡那樣貪婪地汲取一切養分直到長成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
“來都來了,不準備邀請我跳舞嗎?”零揚著臉去看路明非,這姑娘唯有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才會露出那種女孩才有的嬌憨的神情,可也只是一閃而逝。
“可是舞曲還沒開始……”路明非有點遲疑。
此兄混跡學生會、龍血社,也算是在學生群體中的上流社會摸爬滾打了很多年了,早已今非昔比不是以前那個跳探戈都能踩著女伴腳面的蠢貨了。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和零踏入舞池,那支一直在注意他們的爵士樂隊就會立刻會議并立刻將正在演奏的曲子換成舞曲。
但那樣是否有些太……騷了。
在卡塞爾學院能做出這么騷包的事情的人大概只有愷撒.加圖索。
路明非也并非沒有想過自己也有一天也會做出那種把逼裝得閃閃發光、騷包得沖出天際的大事,可那已經是好多年前另一個世界仕蘭中學念書那會兒的事情了……
“所以這算是邀請嗎?”零盯著路明非的眼睛,路明非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來。
“算。”他說。
“那跳華爾茲吧,你會嗎?”零把自己的右腳伸出一點,絲綢般的晚禮服裙擺便沿著女孩纖細的腳踝滑落,露出緊繃曼妙的小腿。
“這身衣服不太適合那些動作太大的舞蹈。”零說。
表演和比賽用的華爾茲舞步張力驚人,注重視覺體驗,但是在這種舞會上卻少有人會將華爾茲展現得那么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