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前掛著酒店經理的牌子,牌子上寫著她的名字。
森上亞希子。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能聽見暖風系統的嗡嗡聲和窗外裹著暴雪的狂風在城市大廈之間呼嘯的尖銳鳴叫。
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了。
昂熱將自己那雙雅利安人特有的鐵灰色眸子從陰影中緩緩抬起,這個挺拔得不像是130歲老人的老家伙穿著紅線鎖邊的赭色獵裝,獵裝的質地硬得像是紙板。
他的胸襟上別著初代獅心會那繚亂張狂的徽章,腳下昂貴的手工定制皮鞋濺了泥點子,用梅涅克.卡塞爾那把亞特坎長刀的碎片鍛造的甚至能殺死龍王的折刀橫放在桌上,刀面閃爍著幽幽的冷光。
路明非忽然之間有些恍惚,過往的回憶像是日記本的扉頁一樣被風吹著在他的腦海中翻動,某一頁已經幾乎泛黃已經卷了邊的紙張穩穩的停住了。
那是很多個畫面組成的合集。每一個畫面都停頓在透光的天井下方,每一幀昂熱都坐在朦朧如霧的光柱中逗弄著那些伊利諾伊州從春季到冬季一直都能看到的紅松鼠。
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的展示柜中永遠有一個角落放著一張裱好的黑白相片。
那是1899年由初代獅心會留下來的片唯一一張照片。
相框里七個人彼此勾著肩膀在慕尼黑大學的校門前嘻嘻哈哈,夏天的藤蔓垂下來落在他們的頭頂,鬼帶著白色的遮陽帽,煙灰抽著雪茄,梅涅克揪著路山彥的辮子,酋長和老虎拄著兩桿獵槍,昂熱和一個人并肩站在角落里。路明非記得那是個英俊的年輕人,一身筆挺的白色獵裝,一對飛揚如劍的眉毛。
他的名字是弗里德里希.馮.隆,在初代獅心會中,弗里德里希是昂熱真正的摯友。
今天昂熱的裝扮和那張照片中年輕時候的他簡直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此刻的昂熱緘默威嚴,而照片中的昂熱就是個熱忱的年輕人。
路明非在校長的對面坐下,袖管里的色欲滑出來被他拍在桌面,端起仍冒著熱氣沏好了紅茶的骨瓷杯抿了一口,口中發出低低的贊嘆。
“很棒對不對?我讓他們從我在伊利諾伊州的辦公室里找到了這壺茶葉,然后走海關通道捎來了日本。”昂熱微笑。
“我從札幌的港口送走了繪梨衣,也送走了夏彌和康斯坦丁。”路明非捧著溫熱的茶,全身卻都泛著微微的涼氣。
“我知道。”昂熱站起來,背對路明非,從巨大的落地窗眺望雪中的東京。
雖然整座城市都被浸泡在恢宏接天的暴雪中,但它仍像點滿蠟燭的佛念那么燦爛,朦朧地泛著不真實的、美好的輝光。那些燈火通明的大廈立在雪幕中,讓人想起鑲嵌寶石的巨大石碑,這座城市看上去就有了古代人類想象中神國的宏大,但是似乎又要更添一分輝煌。
古代的神也沒法想象今天的人會將文明發展到什么樣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