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是圣骸寄生的失敗產物。”路明非說,他并非僅僅是在同路鳴澤對話,而是同時看向不遠處輕盈落下的夏彌。
他將繪梨衣交到夏彌手中,摸摸師妹的額頭,無聲地笑笑。
他笑是因為分明繪梨衣比起夏彌還要更高一些,可此時她被抱著卻覺得小小的一只,雖說全身都是虬結的肌肉和森森的鱗片,可看著還是覺得窈窕纖細,骨肉勻婷。
從陽澄湖附近狩獵的那條三代種體內提煉出來的黃金圣漿在穩定繪梨衣的血統這件事情上確實起到了應有的作用,可是顯然路明非低估了這姑娘身體里來自白王的那一部分基因的強大。
混血種使用言靈就是在調用全身的精神元素去念誦龍文,每一次當繪梨衣消耗掉她身體里的精神元素,劇毒的白王之血就悄無聲息地壯大一分,用龍類的精神加速對那具身體的侵占。
連續數次使用言靈.審判終于擊垮了繪梨衣身體里用黃金圣漿苦苦維系的平衡。
她越是強大也就越是虛弱,現在甚至已經開始逐漸失去身為人類的理智,那對赫赫生威的黃金瞳中時而迷惘時而猙獰。
繪梨衣的嗓子里已經很難再發出人類的聲音,她低低地吼叫,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似乎總是迷惘多過猙獰。
夏彌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懷中那個妖嬈的女鬼,她咧嘴,露出兩顆小虎牙。
“師兄你想干什么?”她雖說在笑,聲音卻冷得像是含著西伯利亞千年的堅冰。
“我們都看到了一個混血種在完全得到白王基因之后所產生的變化究竟是怎么樣的,絕非八首的畸形巨龍,而是天使般美麗魔鬼般猙獰的形態。”路明非低頭凝視赫爾佐格被焚燒作的灰燼,卻又伸手從袖管中找到幾針血清。
那并非他隨身攜帶的東西,而是小魔鬼的附贈,他在離開那艘郵輪的時候幫路明非帶上了這些從死侍胎兒身體里提煉出來的劣質版的黃金圣漿。
雖然不知道那只象龜究竟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以何種身份參與到這場宿命里神的復蘇中來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做到在主動與赫爾佐格換掉全身的鮮血之后依舊生龍活虎率領著蛇歧八家的干部們在夜之食原中廝殺的,但他至少還像是一個哥哥那樣愛著繪梨衣。
他大概很早就從某些渠道隱約知道了赫爾佐格的陰謀,也知道了橘政宗根本就是個戴著面具的野心家,可還是冒著暴露自身情報的風險將這些從實驗室中找到的血清送到了路明非的手中。
現在一切都形成閉環,一生都活在痛苦與悔恨中的哥哥用他在弟弟身上彌留的愛去救下了將要死去的妹妹。
路明非將血清從繪梨衣纖細的脖頸上凸出的靜脈注入她的身體,微微的疼痛讓繪梨衣像是只發怒的豹貓那樣露出尖利的牙齒,臉上滿是猙獰的神情。路明非摸摸那張陌生的、但自己吻過很多次的臉,“別怕。”他說,“有我在。”
繪梨衣愣住了,血清進入她的體內立刻產生作用,短暫撫平了因為暴走而變得熾熱的龍血。
她的身體千瘡百孔但身體機能堪比純血巨龍,某一瞬間繪梨衣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膽怯和畏懼,卻還是下意識想用臉去蹭路明非的掌心。
小魔鬼安靜地站在他們身邊,捧著大束的白色玫瑰,他的神情淡然而悲傷,果真是參加葬禮時的神情。
“那是九死一生的選擇。”夏彌細長的雙眉蹙著,不知何時這女孩摘下了頭頂威儀的金冠,君王重臨世間時迎風生長的長發也像是含羞草的須兒一樣悄然收回,被夏彌用黑色的發帶束起來,束作長長的馬尾辮,蓬松的流海宛若云霧,連那件朱砂流蘇的長裙都變得束腰而美好,風吹起裙裾時就露出纖細嬌好的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