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記得蘇曉檣說的那一次,原本他是和楚子航約好了要去打球的,可是面癱師兄這廝水了他,因為蘇阿姨過敏去了醫院。路明非也不太愿意這么早回嬸嬸家里,就在學校做功課,結果離開的時候聽到有女孩子在哭。
那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路明非擔心女孩遇到危險就沿著階梯上去查看,結果發現是蘇曉檣,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后這家伙心里一軟覺得原來小天女也有這么脆弱這么可愛的時候,正好自己要去外面吃飯,就叫上蘇曉檣一起。
他們看的也確實是那部懸崖上的金魚公主,細節路明非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那天影廳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看著看著蘇曉檣就笑起來,宗介把玻璃瓶子里的波妞端起來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這姑娘就拉住他的手說明非明非你說當一條魚多開心啊自由自在的為什么波妞要想變成人呢。
路明非想也沒想說因為男人都喜歡細腰長腿的大美妞,誰會想去泡一條魚啊,蘇曉檣聽了之后眨眨眼,在自己身上東摸摸西摸摸然后莫名其妙的笑,笑的時候托著腮后問路明非說你看我蘇白色細腰長腿大美妞,路明非沒有多想說小天女你是仙女下凡,要我是牛郎的話就專挑你的衣服偷。
事隔經年路明非還記得那天夜里放映廳中明滅不定的光線中小天女傾著身子離自己那么近那么近,近得呼吸相聞能看到對方睫毛下歷歷可數的陰影、能嗅到對方身上叫人心安的味道。
后來路明非把打車送蘇曉檣回家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一虎背熊腰的大漢朝著來路眺望,近了才發現是蘇老爹在門口站一宿了,凍得瑟瑟發抖,看見自家大白菜被一頭豬帶回來立刻怒火中燒也不覺得冷了,就把拳頭捏得咔嘣響,可走近些他又認出來這哪是豬啊這分明就是天蓬元帥下凡了啊。
也多虧那時候路明非在仕蘭中學和楚子航一樣名頭大得嚇人,什么保送中科大晉升蘇伊士之類的謠言真是滿天亂飛,蘇老爹可謂是聽著這小子的傳說度過了整整一年,現在一看果真像貌堂堂儀表不凡,自家大白菜是個美人胚子蘇老爹也不是不知道,可路同學居然全不動心,走路的時候都隔著一個人的身位。
想他年輕時候和這種姑娘一起出門的話簡直恨不能第一天約會第二天牽手第三天就滾床單,哪里能有如此定力,再者這孩子儀容俊朗不說還是個能預定高考狀元郎的高材生,又禮貌又有素養,人窮志且堅,蘇老爹還真是喜歡得很。
“那天之后我爸爸說你是個能信得過的好孩子,聽說了你的情況之后叫我常帶你回家吃飯什么的。”蘇曉檣皺皺精致的鼻尖說,“我蠻開心的,至少他還沒老糊涂。”
“我很感激叔叔……”路明非有些尷尬地笑笑。
“這么感激他也沒見你畢業之后再去看看啊。”蘇曉檣小豬似的直哼哼,路明非心中也有些慚愧,可是一旦進入了卡塞爾學院就等同于和普通人的世界說了再見,再和蘇曉檣聯系太深反而可能害了她。
蘇曉檣說的那些本地朋友可沒本事能跟混血種世界中敢對他路明非下手的那些人掰手腕,龍族血裔和普通人比起來簡直是現實世界中的美國隊長,就算是學院中最嬌弱的女孩拎到這座城市中來那也是兵王歸來一類的傳奇角色。
“學業繁忙嘛,誰知道卡塞爾學院的假期那么少,我都好久沒回國了。”路明非說。
“你騙人,上次我們在芝加哥遇見的時候你還說要來看我的……”
路明非心中一動,想起這姑娘其實是被富山雅史教員催眠過的,腦子里的記憶也被修改過,大概芝加哥六旗游樂園那件事情上他們兩個人的記憶是大相徑庭的吧。
他正想說什么,耳邊已經響起了低低的呼吸聲。
隨后路明非覺得肩膀一沉,轉頭,才看到這姑娘已經枕著他的肩膀睡著了,呼吸勻稱而帶著幽冷的香氣,每一口都撲在路明非的臉頰上,混著醉人的酒氣。
路明非輕輕放下手中的杯子,默默凝視近在咫尺的那張小臉,睫毛如簾而發絲凌亂,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看來近來應該睡得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