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稅務局在03年的時候查出了一樁大案子,許多領導都由此下了臺,還牽連了下面的不少科員和科長,叔叔路谷城就是在04年左右離開稅務局去外面打拼的,剛出來那兩年叔叔也曾在城南混過,搞水果批發,專門做南山產業園的生意。
后來06年叔叔一合計水果批發真賺不了大錢于是下海開了足浴城,沒成想一發不可收拾,短短三年就闖出了偌大一片天地。
“到了,就這間房。”中年人的聲音打斷了路明非的思緒,他們在一扇鐵皮包裹的門前站住,鑰匙插進鎖孔里試了很久才總算開了門,看來鎖芯應該是生銹了。
“您說楚子航以前也來過?”路明非問。
“是啊,還把房間里稍微收拾了一下,不然以前可亂,你都下不了腳。”中年人點頭,“老楚這人也沒留下什么有意義的東西,那孩子就帶了把工藝品的刀鞘走。”
原來村雨的刀鞘是這么來的……
心中隱隱有個不愿意承認的猜想在徘徊,路明非擰著眉站在門口向里面張望,這時候一盞還是很明亮的白熾燈隨著噼啪的輕聲在門框正上方墻面與天花板的夾角之間被點燃。
“老楚的個人物品真算不上多,他兒子又來收走了一些,估計張經理你很難找到什么有意義的東西能帶回去的。”中年人嘆了口氣,“多好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張經理是在說自己,他現在不叫路明非叫張發財,皇女殿下也不叫零叫姜零,繪梨衣則是張發財的妹妹,想來按照能起出這個名兒的父母的審美應該是叫張翠花一類的鄉村土名兒。
他有點無力吐槽,只能扶著額頭說:“能讓我在里面看看么……”
“當然可以,我就在樓梯那邊抽口煙等你,這下面以前就不讓抽煙,誰知道這會兒還有沒有爆炸隱患……”中年人看上去也松了口氣。
門在路明非的身后被關上,但他忽然驚覺自己全身的毛細血管都在收縮,就在那扇門關閉的一瞬間,像是凜冬降臨,某種如芒在背的危機感鋪天蓋地的填滿了這片空間。
悄無聲息中路明非開啟了龍骨狀態,他的五感在一度暴血開啟的同時被強化到了混血種的極限,這棟建筑乃至于這棟建筑附近的所有聲音都被洞察。
沒有雨聲,也沒有雷聲,只能聽到風和風吹生銹鐵門互相撞擊發出的砰砰聲。
他稍稍松了口氣,這座城市可能是奧丁用以構建尼伯龍根的地基,但即使在這里要使尼伯龍根與現實連接也需要媒介,水就是從死人之國通向生人國度最合適的大門。
沒有雨聲意味著并非神挾尼伯龍根而來。
那莫非是某個能讓自己進入潛行狀態的斬首者?類似的言靈并不罕見,鬼魂、時間零和冥照都能做到。
如果真是斬首者的話,那就說明學院已經得到了他們的行動軌跡,也已經鎖定了這座城市,接下來路明非的行動將會增加許多不必要的阻礙。
面對密黨和面對奧丁很難說哪種情況比較糟糕,但是眼下事情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路明非沒有要從這里退縮的打算。
他小心翼翼地在只是抹了一層水泥的封閉房間中踱步,袖口中的色欲隨時能滑入手中,同時仔細地打量周圍的環境。
出乎意料的是房間里居然還挺整潔的,空氣中除了淡淡的灰塵味,居然比外面的通道要清新一些。
一張雙人床擺放在正對門的墻邊,灰白色的罩單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一個掉漆的二手紅木衣柜立在房間的一個角落,它的一個角已經斷掉了,被兩塊板磚墊起來顯得一邊高一邊矮,另一側的角落里則是一臺老式的雙開門冰箱,冰箱上依稀能看出海爾兄弟的商標,此外還貼著密密麻麻的便利貼,一張疊著一張,像是拂落在上面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