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一片荒蕪,秋高馬肥的時節早就過了,此時的白毛風刮得人臉頰生疼。
紅黑涂裝的機車轟鳴汽笛牽引著七節車箱鐵龍般行駛在k3線的鐵道上,前后兩節車廂都是運載著超音速炮彈的重型武裝車廂。
數臺軍用衛星全程為這趟專列保駕護航,整個專列都是能夠抵御炮彈直射的防彈車身。
任何來自境外勢力的襲擊都會被視作主權入侵、任何來自境內的阻礙都會被視作恐怖組織有預謀的顛覆行為而招致可怕的軍事抹除。
但是真正會讓人感到震驚的是整趟專列所需要護送的乘客不過是四五人而已。
不久前媧主直接通過息壤在呼二浩特留下的道標將路明非幾人送到了邊境區域,接下來路明非原本以為將會是一段頗有些艱辛的徒步穿越戈壁之旅,甚至早早準備了御寒的衣物和應急的食品,結果媧主居然領著他們登上了頗為豪華的專列。
護照早就辦好了,媧主背靠政府一路護送,有軍隊在根本不擔心密黨喪心病狂有勇氣敢于挑戰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暴力機構。
路明非甚至能想象龐貝通過天眼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卻沒有辦法調用哪怕一顆子彈在軍區的眼皮子底下對自己動手,也能想象那家伙臉上的氣急敗壞和怒急攻心。
這列火車只要離開邊境立刻就會得到接應,皇女殿下所代表的羅曼諾夫家族在莫斯科所擁有的不僅僅是財富,莫斯科有很多人愿意支持她,遠東部隊早就已經接到命令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路明非拉開老式的絲絨窗簾往外看,蒼蒼茫茫一片荒蕪,寒風裹著細碎的雪晶噼里啪啦的打在樹脂玻璃上,往遠處看去只能看見白茫茫的一片中摻著蒼黃的色澤。
“我最多只能送你們到烏蘭巴托,剩下的路就要你們自己走了。”隔著昂貴的橡木條桌媧主小口地抿著熱茶,白蒙蒙的霧氤氳在她的眼睛前面,讓路明非看不清這姑娘的神采。
現在的時間不過是早上八九點,路明非的原意是在餐車里找些吃的填填肚子,可沒想到碰見了似乎早就起來了的媧主。
“聽說在草原的晚上抬頭看,能見到遠比合肥更廣闊的星空。”路明非扭著頭看窗外單調的景色,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前我還挺期待的……可沒想到第一次去居然是在逃亡。”
即使在莫斯科,密黨的政治力量同樣不容小覷,他們暫時沒有辦法對路明非動手是因為零和媧主在政府中表現得更加強硬,可龐貝正在做出更大的讓步以期得到更多的支持。
也許要不了多久,進入蒙古國之后負責護衛這趟專列的遠東部隊就會調轉槍口把武器對準路明非。
“說不上逃亡,遇見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可以叫我來幫忙。”媧主笑笑。
“西伯利亞廣袤無邊,等你找到我的時候說不定人家都把我挫骨揚灰了。”路明非開玩笑說。
其實也不算是開玩笑,等到莫斯科安頓好蘇曉檣、零和繪梨衣之后他就準備獨自一人踏上前往極北不動港的旅程。
有人說人死之后會走一遍生前走過的路,這樣才能重新進入往生。路明非從沒去過俄羅斯,更遑論走過西伯利亞的土地。可踏上這列火車開始他就有一種正在走向歸途的感覺,就像是他的魂魄早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重走一遍當年走過的路,而他的身體仍在后方迷茫地追逐。
媧主哼哼著鼓著腮,朝路明非勾勾手指頭。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乖乖的上身前傾,雙手撐著桌面向對面的小姑娘更靠近了一些。
“其實為了大局著想我本不該在這個時間和你相識……不甘的棄族用謊言編織的美夢只能讓他暫時陷入沉睡,那些謊言如此脆弱,只是一點點的波動就可能將它們戳破,可我們都等了很多年,很多年未曾相見……也許是我太任性了。”媧主慢慢地靠近路明非,那張嬌俏的、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紅得像是血色的玉,流淌著熒光,
“這么漫長的歲月唯有我還猶記當年的承諾,仇敵和故人都在宿命的鐘聲里一一凋零。當我意識到你回到那座城市的時候我想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們再見的機會了,就算是不能將任何真相告訴你,但如果就此錯過的話對我來說不是太殘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