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暗世界中聲名鵲起的路先生希望能夠為自己找到一個能夠平安喜樂生活下去的地方，那么我建議您的腳步應該就此停止了，莫斯科就是你們那個學院的禁地。”布寧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他搖搖地向著路明非舉杯，活動的時候那件軍裝的領口就敞開，露出下面捆著軍刺的里襯。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深深的自信，舉杯時就像是在與自己的幕僚分享成功的王公貴胄。
以亞歷山大.布寧在這個國家的權貴圈子里所擁有的能量，他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
卡塞爾學院俄羅斯分部沒有辦法與布寧的武裝力量抗衡，密黨的觸手也沒辦法跨過連當年的第三帝國都難以逾越的荒原來到這座城市的鑄鐵路燈和灰色大廈之間。
“姜菀之告訴你說我們來到這個國家的目的就是為了逃脫學院的追捕？”路明非問。
布寧把一只油燜大蝦挑進自己面前的空碗中，他面帶微笑：“難道并非如此？”
零冷冷地哼了一聲。
“尊敬的皇女殿下，如果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我不關心你和你背后那些人之間的博弈，也不關心你們與學院之間的生意。瓦圖京大將告訴我說西伯利亞是你的地盤，你的腦子里裝著上個世紀數十年來那個紅色巨人在西伯利亞修筑的每一座城市、每一個基地的方位與坐標。”零微抬起頭，她按著路明非的膝蓋，嬌小的身體里迸發出莫大的威嚴，
“中國也有一幫人告訴我們說你是惟一能幫他去到他想去的地方的人，所以我們找上了你。總之這是一場很公平的生意，否則你甚至不會愿意在這里接近我們。我不知道白氏集團做出了多大的讓步，可是我猜你一定已經賺得盆滿缽滿，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再試探了不是么？”
布寧那張老臉上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他的笑容完全消失了，直到最后像是大理石雕刻的石像，灰白而堅硬。
他自顧自的為自己酌滿一整杯烈酒，然后一飲而盡。
“有些人不希望你出現在西伯利亞，而有些人又希望你趕緊滾出莫斯科……他們幾乎同時找上了我，用刀子抵住我的心臟，讓我把你留在莫斯科或者送出莫斯科。”布寧嗤笑一聲，
“在那個高度中央集權體制的蘇維埃時期每天都有克格勃威脅要用子彈打碎我的腦袋，彼時死亡近在咫尺尚且并不畏懼，何況他們根本沒膽子對我下手？我只是很好奇為什么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當權者都想要對你除之而后快……你這種人就是動亂的源頭，而恰好我又是軍火販子，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你能掀起一場大規模的戰爭那反而能給我帶來大筆的買賣。”
他頓了頓：“所以我只是想看看你的選擇是什么，留在莫斯科，或者如你的朋友所要求的那樣，讓我想辦法把你送去西伯利亞的某座基地。”
“如果我選擇留在莫斯科你會怎么做？”路明非伸手給自己打了碗米飯。
布寧說有兩批人找到他給他下達了兩個截然相反的命令，路明非是相信這件事情的真實性的。
希望他趕緊滾出莫斯科的應該是學院執行部的殺胚，他們沒辦法在莫斯科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動手除掉他這個在龍王們相繼死去之后的威脅。
裝備了煉金子彈、能夠對龍類造成特攻的行動小隊也沒辦法沖進戒備森嚴的伊麗莎白宮，和數量龐大并且接受過最嚴苛訓練的精銳雇傭兵們進行戰斗。
而那些希望他永遠都不要進入西伯利亞的人大概就是當初建立了黑天鵝港的那群瘋子。在將自己的目的告知媧主之后路明非就已經明白他想做什么對某些人來說已經不算秘密了，正統并非鐵板一塊，要想通過中國混血種的力量來得到布寧的幫助必然會導致事情的泄露。
可他們越是阻止路明非尋找黑天鵝港，路明非就越是堅定自己一定要去到那個地方的決心。
“看在克里斯廷娜的份上，我會保證你的安全。”布寧笑笑說，“當然羅曼諾夫家族也能做到同樣的事。”
路明非點點頭。
如果只是想就這么蒙在鼓里，再也不管其他任何混血種世界的事情，路明非當然可以做一個縮頭烏龜藏在莫斯科過完自己的一生。
甚至在過去的他看來這就是夢寐以求的人生，富足、閑暇，還有幾個他喜歡的女孩。
可有些事情你不得不做，不去做的話會后悔一生。
“也許等我處理了那邊的事情會考慮回莫斯科小住一段時間。”路明非說，“尊敬的布寧先生，那么就像是皇女殿下所說，就讓我們不夾帶任何私心的完成這場交易吧。”
布寧嘆了口氣，他放下自己的酒杯，看向路明非，然后看向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