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重型車箱的防彈鋼板,零下二十度的低溫讓機車的蒸汽管道外壁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埋設在車廂內外壁夾層間的供暖管道讓車廂內部與外部完全成了兩個世界,路明非甚至可以肆無忌憚地赤裸上身在木質的地板上進行平板支撐訓練,而不用擔心遭到寒冷的侵襲。
這列改裝過的重型蒸汽機車正在以每小時120公里的速度在k4線的行徑路線上狂奔,每節車廂十六個驅動輪依次碾過鐵軌,緊密咬合的機械結構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片刻后正在進行平板支撐的路明非站了起來,他拉開絲絨窗簾向外看去,發現兩側正在向后飛馳的景色忽然變慢了。
這里能夠扛住炮彈直射的裝甲火車正在減速。
尖銳的汽笛聲從車頭的方向傳來,極深的夜中一抹昏黃的暖色正在遠方的黑暗里越來越近。
那居然是一座小型的月臺,月臺后面佇立著實木堆砌的小屋,這種荒無人煙的地界誰會來候車?
列車緩緩滑行,最終停靠在月臺的前方,路明非注意到那座木屋的縫隙中正滲透出溫暖的蒸汽,蒸汽在鑄鐵路燈銅制的燈罩上凝結成冰晶。
車門自動打開了,西伯利亞的凍土層上寒風呼嘯,鐵軌在極寒中發出金屬的悲鳴,聽在乘客的耳中仿佛某種野獸臨近。
零從走廊上的隔間里走出來,腋下夾著一本并不算厚實但看上去出版時間非常古早的俄文書。她像是永遠都全副武裝,藏青色的大衣上披著白金色的長發,素冷的小臉畫著淡妝。
“剛好十二點,停靠之前操控這臺蒸汽機車的車長顯然是經過反復計算的。”她說。懷表鏈纏繞在零纖細的手腕上,細如蛇骨。
他們一起站在車門向外張望,遠方的山脈像是隆起的巨龍,冷杉的深色把大地鍍上了一層幽深的黑。
月臺后方那座木屋的門被從里面推開了,幾條裹在袍子里的人影緩緩走出,一路走到餐車的外面,然后消失不見了。
“他們上車了。”路明非說,“是布寧說的他那些伙伴的子嗣么?”
“也或許并非子嗣。”零說。
他們顯然并不擔心老家伙會出賣路明非,將學院的狩獵隊放上車來。
一則以這趟列車上路明非身邊的力量來說除非整個莫斯科分部都擠了進來,否則僅靠一小支斬首者很難對他構成威脅。二來師妹的力量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現在正是活躍的狀態,必要的時候路明非可以再次進入大地與山之王的形態,那種形態下他能夠模擬風王的言靈無塵之地,就算學院以這輛車為代價進行殉爆也很難傷害到他們。
片刻后車廂緩緩震顫起來,客人們已經完全部上車了,這臺鋼鐵鑄造的怪物重新起步,向凍土層的深處駛去。
路明非和零對視一眼,同時看向身后走廊的盡頭,那個方向同樣是臥室車廂,不過這段時間住在那兩個隔間里的是蘇茜姐和克里斯廷娜。
此時車廂之間的門沒有被推開,說明剛才的動靜并沒有引起她們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