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沒走進過任何一個客人的獨立車廂,但是以那些私人空間的占地面積,就算塞下一整個加強排可能都不成問題。
如果他們只是將那些空間用來放置一些重火力武器或者藏進去一支雇傭兵團,可能還要更加輕松。
看周圍那些含笑晏晏的年輕人,他們看上去健康友善并且樂于助人,可實際上這些人的血管里流淌著紅得發黑的枯朽血液,早在接近一百年前他們就活躍于戰場上,手上沾染過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
他們從不是什么只知道剝削無產階級的資本家,而是曾經在一戰或者二戰中撈取功勛的亡命之徒。
布寧幕后的老板可能用那種從龍身上提取的藥物控制了他們很多年,用時間作為籌碼讓這些老家伙為他打工、幫他盜取整個俄羅斯的財產,可是人的野心和欲望永無止境,看上去活潑開朗的索尼婭可能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磨刀霍霍準備用血與火來從魔鬼的手中奪走身壽命了。
足足接近二十張高背鎏金座椅圍著狹長的餐桌,銀質的餐具在猩紅天鵝絨桌布上擺出簡潔而冰冷的十字造型。
布寧吧嗒吧嗒抽著雪茄,煙霧被供暖系統帶著逆向撲在玻璃窗上凝成冷白色的窗花。
窗外正肆虐的暴風和大雪將暮色下的車燈揉成細碎的光線,專列正在進入一個彎道,那些光線于是隨著車頭的轉向劃過山頂與山腰。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布寧首先舉杯,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可有一瞬間那里面像是被點燃了一樣迸發出刻骨的冰寒威嚴。
“我們上次像是今天這樣聚會是在1985年的1月。”他說,同時轉動著已經被倒滿伏特加的酒杯。
冰塊在琥珀色液體里沉浮,這個平時佝僂的老家伙坐得筆直如克格勃軍官。
1985年正是冷戰如火如荼的時候,前兩年的1983年,羅納德.里根在國會上首次提出了星球大戰計劃,1985年的1月4號,這個計劃由美國政府正式立項。
布寧的年齡遠達不到奧金涅茲那種程度,他是戰爭結束之后誕生的新生代,冷戰時期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
不難想象,在美國提出星球大戰計劃之后蘇維埃政府也一定做出了相對的回應,另一個與其匹配的實驗項目可能就發生在023號城市。
“你失言了,布寧。”五官堅毅如鋼鐵的謝苗輕聲說,他有一張二十歲年輕人的面孔,可左眼仍殘留著沙皇時代的槍傷疤痕,
“1985年和你坐在一起的應該是我們的父輩。”
布寧凝望著謝苗的眼睛,片刻后謝苗挪開了視線,這時候布寧才笑著說:“現在我們再次相聚,敬我們綿延兩代人甚至三代人的友誼。”
他說完這句話之后將杯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餐桌邊除了路明非一行人之外的其他所有人都同時端起伏特加,將杯中的液體灌進了自己的喉嚨。
“敬我們的友誼。”他們說。
這就算是宴會開始了,很快氣氛又活躍起來,每位賓客的身后都站著一個侍者,只要他們手中的杯子被清空了立刻就會有新的伏特加被倒進其中。
那個把自己掩飾得青春如烈火般燃燒的索尼婭就坐在路明非的身邊,可看起來她今天興致并不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