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露出一個微笑,眼睛很亮。
他對老朱倒也不是很怕。
畢竟孫貴妃死的時候,老朱讓他服喪,朱標堅決不從,老朱氣得拿劍砍他……
陸知白也微微一笑。
朱元璋睜開眼,就看到這兩家伙眉來眼去的,也不知道勾搭多久了。
朱元璋哼了一聲,沉聲命令道:
“來人!把咱御案上的奏疏都拿來。
再把戶部尚書叫來,帶上算盤和四個吏員!”
現在戶部尚書,是范敏在代理。
也就是還在試用期。
戶部之事向來繁重,責任如山,難度巨大。
當范敏帶著四名文吏踏入春和宮,一眼瞥見老朱那陰沉如墨的面色,他一顆心瞬間如墜冰窖。
完了,今天一個運氣不好,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幾堆奏疏早已有人拿來,朱元璋批著奏疏,向戶部眾人大概說了為何召他們來。
朱元璋講了太子改編的題,把平均生子的數量改為四人。
他沉聲說:
“就在這算吧,二百年內,咱的后代,嫡系和旁系,人數究竟多少?依照當下規制,歲祿耗費多少?”
范敏聽聞,內心徹底涼透了。
那四名低頭的吏員,后背也是冷汗滾滾。
這個話題,沾之即死!
皇上怎會突然要深究此事?
很快有人搬來書桌、筆墨紙硯,讓他們現場辦公。
范敏強裝鎮定,吩咐:“那就開始算吧。”
四名吏員彼此對視,皆是滿臉的茫然,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朱雄英用小手撓著臉,臉上沾染了墨,像一只小花貓。
他雖然努力嘗試計算,可還是太難了。
剛開始就難住了,只好一個人一個人的算。
朱標也在認真翻閱奏疏。
陸知白坐在他身旁看著,假裝十分嚴肅。
忽聽朱元璋怒聲問道:“怎么還不開始?”
一名文吏急忙拱手,惶恐道:
“陛下息怒,我們不知如何開始。陛下如今有二十位皇子,然而年齡差距極大……”
朱元璋明白。
第二十子剛剛出生,與朱標相差足足二十四歲。
朱元璋皺眉頭說道:
“將他們統統視作二十歲!這二十年,在開始固然重要,放在二百年后就不打緊了。”
于是戶部的人,趕緊埋頭計算。
只是數目復雜,還要區分世子與其他人,戶部只能詳細書寫計算過程,只為一旦出錯可以追查。
他們不停地計算著,朱元璋與朱標默默批閱奏疏。
朱雄英算了一陣子,只感覺思緒一片混亂,好似小馬拉大車。
他先前哭了許久,此時已疲憊不堪,不禁打起了哈欠。
陸知白趁機將他帶去休息。
朱雄英微微撅起嘴,滿臉的郁郁不樂,不像往常見到姑父那般歡喜。
不過,還是愿意和陸知白交流。
朱雄英嘆息道:“我懷疑,我并沒有那么聰明。
這世上有著眾多難題,我都找不到答案……”
陸知白輕聲寬慰:“殿下想得太多了,先睡吧,多睡覺就會聰明。”
他心中暗嘆,朱雄英才六歲,就已經明白許多人二三十歲才深刻領悟的道理——
承認自己有平凡甚至平庸的一面。
真是少走二十年彎路啊!
陸知白守著朱雄英入睡,自己也瞇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