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說,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陸知白也沒料到會如此,看著常茂這般“阿巴阿巴”的模樣,感覺頗為好笑。
常茂暴怒至極,張著嘴,跳起來就要揍陸知白。
陸知白身后的幾個護衛見狀,頓時目光一凜,齊齊快步上前。周身氣息涌動,氣勢有些可怕。
常茂仔細一看他們的架勢,認出居然是大內高手,不禁暗暗吃驚。
他終究還是強忍住了。
這時,他感覺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他憤怒至極,用拳頭砸向自己的下巴。
陸知白見他是個狠人,連忙說:
“不要亂動,還是去醫館叫人給你正正,別弄嚴重了。”
常茂卻不理他,“哐哐”兩拳,竟又把自己的下巴裝了回去。
然后,他用憤恨的目光死死盯著陸知白。
陸知白見狀,從懷里掏出詔書,笑道:
“你若識字,就好好看看上面的字。是皇帝叫我不擇手段管教你,我只是奉命行事。
對了,還有一把天子劍,今天忘帶了~”
常茂恨恨地瞪著他。
陸知白笑容滿面地繼續說:
“本來我可以不管你,等到期限一到,就去陛下那兒稟告說你怙惡不悛、死不悔改。
到時候,倒霉的可只有你而已……”
常茂偏過頭,不想搭理他,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成了拳。
陸知白又說:
“你不要仗著開平王對大明的恩情,就胡作非為。有朝一日,恩情用完了,你又當如何?
陛下原本是想奪了你的爵位,把你流放去西南。好好想想吧!”
常茂咬著牙,默不作聲。
陸知白便也不再管他,徑直離開了。
常茂在原地站了會兒,越想越氣。
于是氣呼呼地走了,去找他的那些個好友取樂。
身為二代勛貴,他跟其他勛貴子弟自然多有往來。
但最近常茂不想跟他們玩,總感覺他們都在背后嘲笑自己。
他倒也在軍隊里交了一些朋友。
于是,他叫上幾個人,大家一同去游秦淮河。
席間,眾人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自然少不了要怒罵陸知白。
哥幾個喝高了,都揚言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等到清早酒醒了,再一想想那位駙馬現在受寵的程度,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閉口不提此事。
紛紛安慰常茂,叫他收斂一些,把這段時間熬過去就好了。
于是,眾人又各自散去。
常茂睡到半上午,才從脂粉飄香的閣樓里出來。
老鴇子揮著手帕,笑盈盈地送客,叫他常來。
常茂回頭看了一眼繁華的秦淮河,臉上雖帶著笑,心里卻覺得有些地方空虛得厲害,怎么也填不滿。
這種迷茫與惶恐,只有片刻,便被他強行驅趕,又變回了那副沒心沒肺的紈绔模樣。
回到國公府。
國公夫人馮氏見他回來,身上帶著脂粉香氣和酒氣,便皺起了眉頭。
還沒等她開口,常茂就不耐煩地擺手說:
“一邊去,愁眉苦臉的,看著就晦氣!”
馮氏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便不再理他。
只是到了后院,她忍不住默默垂淚,心想攤上了這樣的丈夫,又沒有兒子,感覺前路渺茫,人生一片灰暗……
常茂思來想去,仍然不愿意向陸知白低頭。
然而,傍晚宮里竟然來了人。
奉皇帝的旨意訓斥他,說他結交軍痞、放浪形骸、不聽教導,叫他滾去棲霞好好學習,一個月內要是沒有改變,就辦了他。
無奈之下,第二天,常茂便咬牙切齒地又來到了棲霞。
見到陸知白,他就開罵:
“我還以為你多大本事,也就會背后告狀,無恥小人!”
陸知白正在署衙翻看棲霞春季的賬本,聞言挑了挑眉:
“告什么狀?我可沒空搭理你。再者,這樣小的手段,我也不屑為之。”
說著,他溫柔地笑了笑。
常茂只覺得莫名其妙,罵道:“你笑個屁!”
他心里不爽,也不管衙門里的人正忙著,找個空位,一屁股坐了上去,敲著桌子說:“給爺上茶,嗓子都要冒煙了!”
眾人無奈,望向陸知白。
陸知白卻頭也不抬,不管這事。
于是,大家便依照禮節給常茂上茶。
夏原吉雙手端上茶盞,淡淡地說:“請國公用茶。”
常茂接過來喝了一口,就隨手把杯子扔在桌上,罵道:“這么燙,想燙死我嗎?”
茶水灑了出來,浸濕了桌上的一些文件。
夏原吉趕忙將紙張拿起來,又拿出手帕擦干上面的水跡。
再把桌子整理了一通,又重新給他上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常茂在這無事生非,尋釁滋事,署衙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他,目光中或是憤恨,或是輕鄙。
常茂也饒有興致地觀察他們。
就喜歡看他們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但是他看了一圈,突然發現夏原吉神色極為平靜,沒有絲毫怨怒之色,八風不動。
看著小小年紀,卻好似一口無波古井。
這樣的文人真是有意思。
常茂頓時眼睛亮了,來了興致,不由自主地露出壞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