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緒傳染非常迅猛,最終導致這場本來想要商議對策的會晤在險些爆發內戰的極端情況下,中途中止。
嬴無名、孫道通、道尊、顏夫子、鬼谷先生和顧青衫六人會面,除嬴無名外,個個心情沉重。
顧青衫目光陰沉,“現在人心已亂,人們接近崩潰,除非展開大屠殺,否則我們也很難再鎮壓失控派。凌云師叔這段時間已經鎮壓三百多人啊,卻越來越亂……”
道尊心情同樣沉重:“天高海遠,原本就沒有多大希望找到人,最初不過就是為給這些人個期望而已,說句實話……方才那位說的不錯……我們唯一指望的,還真是個天真想法……”
顏夫子嘆息:“日復一日,杳無音信,連老夫都在逐漸喪失希望,何況他們。”
孫道通看向嬴無名:“陛下,如何決斷。”
嬴無名沉靜的坐著,他一直沒有動容,就連剛才險些內戰都沒能讓他表情變化。
直到孫道通詢問,才緩緩提起眼瞼,“諸位……”
他目光居然顯得很清澈。
“記得當年初見江凡,他笑談我是個天真的家伙,但你們都知道,其實那時候我一點也不天真,一體兩面,善惡殺伐,都是我。和那位天帝是不是很有些類似?所以,沒人比我更理解江昊。”
他忽然說起這些,很顯然有著某種用意,諸人皆凝神靜聽。
“但我那時候,還真的很天真。因為內心深處是天真的,我只想不論用任何方式,都要拿到一個太平江山。后來,我的心思被他們利用著,去保護他走南闖北,去開創滇國,去參與七國之戰。我都甘之如飴,因為我知道,為求一個美好的目的,離不開不美好的過程和手段。”
他慢慢說著:“有人說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也有人說沒有金剛手段,莫談菩薩心腸。江凡說,很多事都是辯證法,很多東西要辯證著去看,我至今也不敢談略有心得,只是深夜經常思忖,覺得人生一世,不論有沒有明確目的,都會有行為有過程。而決定行為和過程的是信仰。生而為人,靈魂為主宰,總要信奉些什么,哪怕是信仰自己,若連這信仰都沒有,才是真正混亂的人生,才不知道要何去何從。”
道尊凝視著他:“那么,陛下的信仰呢?”
嬴無名淡淡一笑:“天真。不必意外,就是天真。天真,不是蠢,是與生俱來的天然真意,我曾與江凡一樣,人格分裂,但真意從未變,若今天,我們已經無路可走,就天真的相信吧,救世主,存在。”
道尊動容:“所以,你現在依然選擇相信江凡?”
嬴無名起身:“他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有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說過一句話,當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么難以置信,也就是它。而我今天要說另一句,當存在一線可能,那么無論多么難以相信,也請抱有希望。”
嬴無名走下臺階:“我們無法解釋江凡從開始就給自己設置枷鎖,我們無法解釋他一路走來那發自內心的真善美,我們無法解釋他為何一定要活著逃走……當然,你們都可以說都是為了目的制造的假象,他甚至為此給自己洗了腦子換了人生,可二十多年來許多不經意間透露的情懷,假的了嗎?那都是發自內心的啊。所謂偽裝一時容易,偽裝一世,沒人能做到。”
他負手環視所有人:“這個世界天人之爭從開始就緣起于他,也該由他來為一段歷史畫上句號,這或許就是所謂冥冥中的天意。阿姐在拋棄名譽、拋棄江山、拋棄一切護送他走的時候,我就在想,她何等聰慧的人物,她難道看不到那一線可能?當然不會!而她更明白,我們的希望和生機也就在此了,他才是那個源頭之解,結束這一切,必須要他親自來。”
“你是說,嬴無雙相信他與生俱來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