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左顧右盼了一陣,確定這條小徑上無人,一蹬地面,身形拔地而起,躍至樹梢,踩踏樹木枝杈,朝前方狂奔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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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州城,某處民宅。
披著鎧甲的連鬢絡腮胡男子在庭院中焦急踱步,拳頭攥緊,松開,循環往復。
“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化行十方界,普濟度天人...”
濟幽度亡、超度魂靈的念誦經文聲從房間內傳來,
同時響起的,還有嬰兒的凄厲啼哭。
披甲男子以及一同擠在庭院里的親屬,焦急且恐懼地看向屋內。
片刻,聲音漸息,
房門開啟,一名布衣青年神情憔悴地推門而出。
披甲男子連忙迎上前去,“竺修士,拙荊....”
“令正已無大恙,只是還要靜養數日。”
竺學民咳嗽了一聲,擺擺手,低沉道:“千戶進去看看吧。”
男子千恩萬謝地拜了拜,急忙跑進屋內,照看面色蒼白的妻子。
庭院中的親屬上前感謝,竺學民一一回應,拿著酬謝禮金,走出庭院。
庭院外已停了一輛馬車。
馬車夫正是李昂當初在湖畔見到的賞金獵人,石旗。
“解決了?”
石旗一轉斗笠,低聲問道。
“解決了。”
竺學民輕聲回了一句,坐上馬車。
剛在他救助的那位千戶妻子,今早突然昏迷不醒,腰間浮現一條血痕,
血痕起初顏色極淡,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濃,直要將她一分為二,攔腰截斷。
“那女子前世是個后媽,曾故意不給繼子喂奶,將繼子活活餓死。現在嬰兒亡靈前來索命,要搶走她的上半身。
經我超度,才消除怨念,重新去轉世投胎。”
竺學民坐在馬車內,簡單扼要地向石旗提了兩句,隨后便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他們當初救了陳州刺史夫人,以海外方士的身份成了刺史府上賓客,
他多方探訪,在城內城外解決了無數起異常事件,卻始終沒有找到有關生南王的線索,
參加陳州城內得道修士所舉辦的宴會,談天說地,坐而論道,同樣一無所獲。
怎么回事,不應該啊?
按照卦象顯示,生南王夢境世界的關鍵節點,就在陳州城。
難不成是時候未到?
竺學民眉頭緊鎖,從衣襟里拿出一張地圖。
這張地圖是他用風水堪輿之法,結合異學會特殊道具繪制而成,地圖上不僅有中原地區的主要山河州郡,
還有密密麻麻幾乎占滿整張地圖的無數紅點。
每一個紅點,就代表著妖魔異類氣息。
觸目驚心。
竺學民吐出一口濁氣,隔著馬車卷簾,聽著兩側市集的熱鬧人聲,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荒謬感。
眾生渾噩,不知世如火宅,危如累卵。
竺學民默默將地圖放回袖中。
石旗想到了什么,轉過頭來說道:“哦,對了,羅思遠又請你去參加宴會,去不去?”
“羅思遠?”
竺學民眉頭微皺,此人是龍虎山嫡傳弟子,其已經去世的師尊是龍虎山前任長老,
按理來說,像羅思遠這種人應該在龍虎山上坐享余蔭,不知道為什么會被發配到陳州城來——也許是因為他平時放浪形骸,行為散漫,落拓不羈?
“不去宴會了,反正去了也是一群人喝酒娛樂,還不如多斬殺幾只妖魔。”
竺學民搖了搖頭,“從西門走吧,陳州城以西,有片山上藏了具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