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聲音,并不從門內傳出,而是直接在耳畔響起。
竺學民突出一口濁氣,將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咔嚓。
門應聲而開,卻不是普通尋常的宿舍間,而是一片空間廣闊的山頂景象。
蔥郁密林,縹緲云霧,腳下踩著的柔軟泥土,耳邊聽到的清脆鳥鳴,以及呼吸到的、帶著水氣的林間空氣,都在提示這里并非幻境。
山頂處,修有一座樸素八角觀景亭,亭中石桌上擺放著一把古箏,一座香爐,
石桌后一道白裙人影站立著,眺望遠處山景。
竺學民踩著石階走向觀景亭,不敢直視那道白裙背影,腦海中猶豫該如何開口。
對方與當代異學會的關系實在太過復雜,他是該叫師姐?還是該叫師尊?師祖?
“那條龍沒有事。”
那道白裙人影,或者說素霓笙,在竺學民開口之前就回答了他的疑問,“她只是在警惕。”
“警惕什么?”
竺學民下意識地問道,又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語氣,急忙在后面補充一句,“師祖。”
素霓笙沒有回頭,淡淡道:“有東西,在試圖鉆破墻壁。”
“墻壁?”
竺學民再次陷入疑惑,然而下一瞬間,素霓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一道微風,擾亂了香爐升起的白煙。
————
距地球兩百一十億公里之外,沒有任何人類踏足的深空。
一扇門,沒有任何征兆地出現在了虛空當中。
這扇門疑似木質,表面為粉紅色,門把手則為圓形金屬材質,看上去平平無奇。
門把手徐徐轉動,如果這不是在真空中,應該會響起咔嚓的轉動門把手聲。
門扉被從內側推開,
一具身高一米多的圓滾滾宇航服,從門內走出——門內同樣閃爍著璀璨星光,但從星光分布來看,絕對不屬于太陽系所在的星域。
宇航服的面罩內部亮著燈光,借助光亮,能看見里面有一只形似企鵝的生物,后背藍羽,前胸白羽,鳥喙狹長,脖頸下方系著紅白雙色的方格領帶。
“...”
企鵝漂浮在虛空當中,左顧右盼,環顧四周,很快在廣闊星空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一臺制造于上世紀七十年代,采用同位素溫差發電機,質量815千克的深空探測器。
旅行者一號。
這臺探測器見過木星背陽面的極光,拍攝過土星的彩色照片,在距離地球60億千米的地方,回首遙望,為太陽系各個行星拍攝了一張合影——承載了無數生命、誕生過璀璨文明、被人類施加以各種神圣意義的地球,籠罩在星海光芒之中,只是一粒不起眼的淡藍小點。
旅行者一號的等離子子系統在十三年前停止運行,行星無線電天文實驗在十二年前陷入停滯,它的數據磁帶機、回轉儀以及各類科學儀器,也早已因能源缺乏而停止運行。
如果沒有意外,五年后它將因為沒有電力供應任何單一儀器,而陷入不可逆轉的沉睡,永遠與人類失去聯系,
像一個漂流瓶一般,向著宇宙深處孤獨前行,直至被下一個“人”所撿起。
名為阿基利的企鵝,默默漂浮在虛空之中,翻出了一塊造型古怪的懷表。
他的計算精準無誤,
這扇門出現在旅行者一號的運行軌跡前方,
懷表上的數字瘋狂跳動,清晰顯示出雙方的實時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