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與王叢珊沒有回應,小笠原將之認命般地長舒了一口氣,終于開口,卻先講述了一段看似無關的內容。
“神話故事,是民間文學的一種,是古代人類在困難的生存條件下,為了認識自然、控制自然,而產生的一種或向往、或麻痹的精神寄托。
那些能在歷史長河中,通過口口相傳,流傳下來的神話故事,通常都有其特殊之處。
或是能夠滿足人民的趣味,
或是能夠在日常生活中,起到教化作用,以至于被認為是有價值的,而能夠流傳千百年——比如要孝順,要珍惜家人,要遵守承諾等等。”
小笠原將之頓了一下,說道:“這是民俗學的基本知識,也是民俗學者進行民間探訪工作的基礎。
我們需要通過傳說故事,來理解當地先民,在古時創造出故事的物質基礎與情感邏輯。
緣刻村起源的神話,在岡森縣周邊地區還算有一定知名度,
哪怕在緣刻村毀滅之后,這一神話故事也沒有徹底消失,
反而隨著緣刻村失蹤不見,而成為了民俗學領域的熱門話題。
這一點,你們應該知道吧。”
李昂與王叢珊沒有吱聲,他們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這一點,
不過這并不影響小笠原將之繼續講述。
“在這則神話故事中,武士的妻子在生下水蛭子的過程中,死于難產。武士向因緣神獻上了祭品,借助麻繩,來到了黃泉之國與妻子相間。雙方產生誤會,而后又消弭誤會,最后重歸于好,
武士帶著孩子們在緣山上住下,每隔一段時間,就能通過井中麻繩,與黃泉之國的妻子相見。”
小笠原將之頓了一下,說道:“看似美滿的故事,卻存在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武士夫妻所生下的,水蛭子。
水蛭子是無手無腳的孩子,在古時幾乎不可能成活。
就算是神話故事中,創造了日島的伊邪納岐與伊邪那美,在近親繁殖生下水蛭子后,也不得不將水蛭子放在由蘆葦編織成的船上,令其在海上自行漂流。
回到原來話題,在這則緣山故事最后,也只提到武士的女兒們長大成年找到夫婿,在緣山上建立了村莊,也就是后來的緣刻村。
那么,水蛭子去哪了?
如果水蛭子在出生后還活著,為什么武士不求因緣神順便也把水蛭子恢復原狀?
如果水蛭子也死亡的話,為什么在黃泉之國時,故事中完全沒有提到水蛭子的存在?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水蛭子,便是由武士自己親自獻給因緣神、祈求得到幫助的。
正因如此,故事后半段才完全沒有他的存在。”
小笠原將之說道:“這就是這段神話存在的最大問題,
這段充滿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惡意味的神話,必然源自于極為遙遠的年代。
甚至于,故事本身的其他某些部分,是真實存在的,
只是因為過于邪惡詭異,無法被理解承認,
而不得不用看似正常的神話故事,來進行掩蓋。
如果懷抱著最大的惡意,去揣測故事本身,那么不難得出一條結論——
武士為了與死去的妻子再次相見,獻出了死亡的水蛭子,以抵達黃泉之國。
而因為緣山本身的奇異特殊,武士不舍得搬離此地,于是在此建造了村莊,祖祖輩輩長久地居住下去。”
“等等,”
李昂想了想,指向懸崖下方渾濁翻騰的黑色霧氣,“你是說,緣刻村下面的這個深淵,就是黃泉之國?”
哪怕不調用心靈異能,他也能感覺到下方深淵中,那古老深邃的邪惡氣息。
如果真的用靈識仔細去看的話,以現在被束縛的狀態,只怕沒看幾秒就會耗盡理智值,徹底瘋掉吧。
“并不是,”
小笠原將之像是懷抱著巨大的恐懼一般,掃了眼深淵,說道:“這只是黃泉之國的入口而已。
就像神話中隱喻的那樣,
緣刻村建立在了黃泉國入口的上方,只有通過某種特定的儀軌,才能開啟黃泉國入口,
并通過神圣的、象征著連接意義的注連繩,抵達真正的黃泉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