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已在,心早死,
既然如此,那就讓身為腐朽陳尸的我先來吧。”
說罷,他將手中細劍,插回到胡琴當中,前踏兩步,蹲在地上,
將手掌印進善心儀中。
百特曼愣了一下,尊敬地后退三步,
只見善心儀光芒閃動,很快鐵盒中就傳來了輕柔女聲,
“弘治十一年三月三日,趁夜色獨闖毒龍寨,殺山中盜匪十一人。
弘治十一年五月十九日,趁夜色闖安寧縣縣令家宅,殺縣令一人...”
莫大先生年歲悠長,殺人經歷的豐富程度,比起余滄海有過之而無不及,
臺下眾人一片嘩然,因為他們在其中聽到了大量熟悉的名字。
河東道的綠林好漢,
河西道的日月神教臥底,
莫大先生不僅殺攔路盜匪,城中潑皮,還殺流寇,殺惡吏,甚至殺官府縣令!殺名門正派少俠!
一塵封在歷史中的樁樁血案,被善心儀逐一揭露,
臺下也響起一陣夾雜著憤怒、困惑情緒的嘈雜議論——剛才善心儀提到的名字中,有不少是在場人的熟識乃至親朋好友。
而臺下的衡山派弟子,則臉色愈發蒼白,
不知道他們是擔憂與莫大先生的命運,還是恐懼于自己崇拜敬仰、不食人間煙火的掌門,會是一個殺人狂魔。
“滴!”
伴隨著一陣清響,善心儀終于結束了對莫大先生的評估。
“檢測到您的罪惡值為-50點,評價為慎獨私善,建議賞歸元丹一粒。”
善?
聽到這句評語,臺下響起的嘩聲更甚,
他們當中,想來有不少人的親朋好友,悄無聲息地死在了莫大先生的劍下,
而莫大先生與余滄海同樣殺人如麻,為什么余滄海就要遭受凌遲之苦,而莫大先生卻能安然無恙?
說到凌遲,
擂臺上的哀嚎聲已經漸漸低沉了下去,余滄海的背上再也沒有半點好肉,整個人如同煮熟的蝦一般瑟縮成一團,面容扭曲到了極致。
他不是不痛了,而是痛到嚎叫不出來了——那只蝙蝠形狀的奇怪機械,注射藥劑,阻斷了他的慘叫,倍增了他所遭到的痛苦。
莫大先生眼角余光掃過地上趴著的余滄海,樹皮般的臉上隱約浮現一絲驚訝情緒。
“善心儀不會出錯,”
百特曼搖頭道:“莫大先生雖然沒有站出來與左冷禪、余滄海等人公開對敵,但這是時勢所致,
人力衰微,難以與大勢抗衡,那便做好自己,守好本心,在黑暗中獨自發著微弱的光亮。
哪怕只是除一小惡,行一小善,
也要比為自己尋覓多樣理由,甘愿自浸污穢、自甘墮落,好上太多太多。”
說罷,百特曼手掌朝背后一掏,從哪個似乎是無底洞的披風之下,
拿出了一枚丹藥,遞向莫大先生,“請。”
莫大先生沉默片刻,江湖上的俠客俠女,都喜歡去光鮮亮麗的都城、大城。
那里有勾欄瓦舍,有胭脂坊船,有詩情畫意,有風流灑脫,
唯獨他自己,多年來行走于農田阡陌,踏足于荒山小徑,與那些卑微的、在泥土中作惡的匪人為敵,
與那些借著名門正派名義,行一己私欲的所謂俠客為敵。
此時此刻,聽到善心儀給出的善的評價,他的心情,竟然要比當年受師長所托,擔任衡山派掌門,還要意氣風發,心情暢快,
前踏數步,一手拿過百特曼手中丹藥,直接吞服下肚。
咕嚕。
碩大丹丸,在喉嚨中艱難下咽,一到腹中,登時消散,化為輕柔暖流涌遍全身。
驚呼聲在周圍響起,
莫大先生左右掃視自身,發現頭上的滿頭白發簌簌掉落,被黑色發絲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