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聰回以淺笑,他猜這中年男人應該是中年女人的丈夫,還猜想這應該是個外柔內剛守妻若愚的好男人。
中年夫妻走到門前,聯手將一張大桌子抬到門外,然后又回到里屋,移著碎步將一個近有六層高的蒸籠塔抬到方才抬出門的大桌子上,不出蕭聰所料,這里果然是個小吃鋪子,夫妻倆起那么早,是為了準備早點呢。
一切都顯得如此真實,真實到好似曾經發生過的事。
街道上開始變得熙攘,嘈雜、忙亂似是充斥了古城的每一個角落,中年夫妻站在門外的大桌子旁,熱火朝天地幫客人們用一張張紙將數量不一的包子包起,可這里的客人卻不像外面的客人,他們沒有付錢,也沒有留下任何什么,就這么拎著包子扭頭離開了。
蕭聰看著雖然感到疑惑,臉色卻依舊波瀾不驚,因為他知道,這里奇怪的事情肯定多著呢,小吃鋪子前的怪異,頂多算是個破題。
于是,他也什么都沒留下,欣然起身,走到門前沖中年夫妻倆點點頭道一聲謝,便大大反方的離開了,身后傳來中年婦女的聲音公子慢走啊。
沒有任何人對此而感到怪異,除了鴻翔。
陽光明媚,熏風習習。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鴻翔揪著蕭聰的衣角,緊靠著蕭聰,一路東張西望,好像生怕把自己給弄丟了似的,蕭聰目色平和,就這樣沿街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發現這里竟不存在半點以物易物的現象,什么都是拿了就走,取舍之間總是存在著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和適可而止的尺度,他知道,這種現象古書中也曾記載過,作者將之稱為大同,在此之前,這在他腦子里一直是一件荒誕不經的事情人性良莠不齊參差復雜,要想做到天下皆主,簡直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他不由得冷冷一笑,心想著故事的最后絕對不會是個好收場。
蕭聰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思索,覺得這里其實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它所表現的大同,與自己在書里看到的是稍有出處的。
書中講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舉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可這里卻是青樓賭場應有盡有,客源充足來往不絕但其中最人流最大的,是一個經堂。
蕭聰帶著鴻翔跟著一排井然有序隊伍往經堂里面走,這些站在隊伍里的人出奇的安靜,乍看像一具具被抽了魂的行尸走肉,但近看才發現那凝斂在眸子里不是渾噩,而是一種發自于內心深處的沉靜,觀之若沁,真切極了。
隊伍移動的很快,不多時蕭聰已經帶著鴻翔走進堂子里,環視四周仔細打量,經堂里的擺置極是簡樸,除了輕煙裊裊的香爐、靜靜燃燒的長明燭、平凡常見的綠植和圍圈而放的蒲氈,別無他物。蒲氈中心盤坐著一個身著淺色裟衣形容枯槁的老者,白發垂地,銀髯長須,在那張皺巴巴的臉上也找不到嘴巴和眼睛,但卻總感覺他一直在和藹地笑著,這和藹的笑里有一種異樣的魔力,如一道道漣漪般慢慢漾過走進經堂的每一個人,將他們身上那些疲憊、怨忿和其他一些不好的東西都滌蕩干凈了。
蕭聰與鴻翔排著隊依序在蒲氈上跪下,像其他人一樣雙手合十輕閉上雙眼,面色恭敬虔誠,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仿佛是受到周圍其他人的感染,亦或是為那老者和藹的笑容所打動,總之,心里有一種真實的敬畏油然而生,這敬畏雖不是不可抗拒,但作為半個修道者的他,對于由心而發的東西,向來都是順其自然的。
不久,感覺精神開始變得有些恍惚,一種莫名其妙的聯系欲要將他的精神與這里的某些東西勾結在一起,他依舊不抗拒,只是順從,就像夜色下茫茫大海上一只失航已久的小船終于在濃重的霧氣里看見了遠處的燈塔,于是鼓足風帆,小心行進。
他知道這只是接引,而在接引之后,洗禮才開始。,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