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途經此地,已經走了半天時間,能不能請小哥行個方便,讓我倆到貴舍歇歇腳”
那頑童抬起臉來,狐疑地看著蕭聰,而后抿唇一笑,道
“看你倆也不想壞人,跟我來吧。”
說完,蹦跳著往回走去。蕭聰將臉轉向鴻翔,微微一笑,朝頑童離去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鴻翔見之,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但蕭聰的要求他從來都是沒有理由拒絕的,隨即抬腿跟著蕭聰尾隨頑童而去。
進到院中,才看見之前隔著那一人來高的藩籬所看不到的景物,院子里的東西挺多,但歸其種類,也不過幾種,其中最多的在石子小路兩旁木制架子上朝陽斜放的一個個排列緊密的簸箕,一邊的簸箕里曬著茶葉,另一邊的簸箕里曬著香椒,淡淡茶香摻在香椒那種特有的辛和香味里,聞起來倒有一種別樣的享受。
蕭聰不禁深吸了一口,頑童似有所感,回過頭來嘻嘻笑道
“怎么樣,味道不錯吧,我們這邊冬天氣候寒冷潮濕,香椒和茶葉都是必不可少之物,香椒可以祛寒,茶葉可以敗毒,城里那些富家人從我們這采購香椒粉,回去之后抹在臥房的墻上,室溫氣正,一冬都不得病,但我們這些種椒碾椒的鄉下人,可就沒那么大的福分了。”
說著,稚嫩小臉上顯出幾分黯然。
蕭聰笑笑道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福分,太過依賴外物也不見得是好事,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你只要不畏艱難,從現在開始練就一身強健體魄,以后不用香椒粉抹臥房,也能活的很好啊,人間至味是清歡,那些生活奢侈的人家,活得也不見得能比你們快樂。”
頑童聞言再次喜笑顏開,兩只小眼睛彎成月牙,兩排帶著豁口的牙齒看上去分外可愛,繼續裝著小大人道
“這話說得有道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蕭聰聽著這句既像是搭點邊有感覺不太搭邊的感慨,一時覺得這頑童更加可愛,正想著,幾人已經踏進主舍瓦房里,一進門,那頑童就大聲叫嚷道
“爹,娘,來客人了。”
一位光著膀子胡子邋遢的漢子與一名身材略顯健碩穿著短袖麻衫的婦人自左手邊的里屋走出,一個面相粗獷,一個昨日黃花,都是被苦難磨蝕后的未老先衰,蕭聰見之不禁在心中感嘆,這莊戶人家若想攢下點家業還真是不容易。
漢子在前,婦人在后,往前緊走幾步,咧嘴爽笑相迎,
“來,公子這邊請。”
這漢子雖面相粗狂,但笑起來卻是一副憨相,見到蕭聰這般打扮的人,依舊是不卑不亢,想來應該也是見過些許世面的人。
主舍中家具器物的擺置與尋常莊戶人家大同小異,一張桌子,幾把凳子,一個柜子還有一個不知是用來供奉哪尊神仙的香案,香案上香爐中香灰滿滿,想來應是心地虔誠日日祭拜,柜上無門,用麻布蒙著,桌子上放著一只樣式粗拙的大型茶壺,茶壺邊摞著一摞青瓷大碗,婦人將青瓷大碗一個個擺開,將茶壺里的涼茶水倒入其中,蕭聰跟著漢子一前一后在桌子前的板凳上坐下,頑童搬過一把小一點大概是專門給他做的板凳乖乖地坐在漢子身旁,鴻翔坐在蕭聰身旁,婦人將青瓷大碗一一倒滿,然后分撥給桌前幾人,咧嘴一笑后行出門去。
男人們說事,女人們伺候完就要回避,這是玄真界不管是大戶人家還是小戶人家里公認的規矩,這些男尊女卑的繁文縟節,在小戶人家比在大戶人家里更難以逾越,至于豪門世家有丫鬟伺候著,那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