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自嘲一笑,繼續道
“但凡在忘生谷里混,多多少少都會受到這股子力量的干擾,卻沒有曾將滄海難為水這么回事兒,身居在何處,就受到何種程度的影響,沒那么邪乎和嚴重,至于獵城,還真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我的離開,與其說是回歸,不如說是叛逃,至于我所付出的代價,閣下若是想聽,那我也不吝現一回丑,閣下若是不想聽,呵呵,那也正好,反正我也不想說。”
蕭聰不帶感情的幾聲輕笑,
“看來我今天是真的要揭一揭丁大掌柜的傷疤了。”
丁不善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沒閣下說的那么嚴重,陳年舊事,都看開了,此時翻翻舊賬,也無妨,正好有閣下陪著,說不定別有一番味道哩,權當給閣下長點經驗,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
蕭聰不做聲,但聽得丁不善悵嘆一口氣,目光上斜,將一段往事娓娓道來。
“想想都是兩百多年前的事兒了,說起來,我還算是這套路的開端哩,不瞞閣下說,我的巔峰時期,也是渡河境中期的修為,比現在的尹諾還要高一些,不過,我可沒他這么幸運,他有那把妖刀在手,能在三百歲之前修煉到渡河境一點都不意外,也不稀奇,據我所知啊,妖刀門的上幾代掌刃,在三百歲之前一只腳踏進離陽境的大有人在,而我的實力,可都是一點一點地用性命拼來的,從北街到獵城,足足走了六十年,六十年啊,說出來,您信嗎”
丁不善的聲音像極了悲嚎,但之中似乎又有幾分淡淡的驕傲,眼神悲戚,臉上滄桑老態更甚,隔著那干癟的胸膛,似乎能看見他那已經有些萎縮的心臟的顫抖,他緩緩呵出一口氣,也不等坐在對面的蕭聰有所表示,便以更加深沉的語氣接著往下說,
“進入獵城那一年,我剛踏入渡河境,在獵城之中算不得什么高手,但自保還是沒有問題,況且在進入獵城之前就已經有了信仰的歸屬,所以也就沒什么危險可言,畢竟老話說得好,打狗還要看主人的嘛,我從最底層的身份開始往上爬,野心勃勃,費盡心機不擇手段,險象環生,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那時候命運似乎格外垂憐我,靠著這份運氣和常人遠不可及的勇力,短短三十年的時間,我在獵城的地位足足上了三個臺階,或許與他們相比,我是不一樣的,但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份差異,才注定了我在獵城根本就呆不下去的結局,我在那里掙扎了足足一百年的時間,終于還是厭倦了那里的生活,這時命運也開始不再垂憐于我了,災禍接踵而至,最后還是背后被人捅了刀,一個比較被我看重的后輩背叛了我,不過他比我倒霉,被我給宰了,可既然是被我調教出來的,我便負有連帶責任,雖罪不至死,但終究還是要將功補過,我再一次拼出性命立下了功勞,本來可以再上一個臺階,可惜我累了,于是斷掉修行之路,回到了北街。”
蕭聰微微一笑,
“到底是什么樣的功勞能夠讓丁大掌柜在將功補過的前提下還能再上一個臺階,我倒是很好奇呢,可否說來聽聽,也讓我做些將功補過的準備。”
丁不善長長地嘆了口氣,沒有抬頭,
“我幫祭祀殺掉了教主,讓他眾望所歸地登上了寶座。”
“那他應該殺了你才對吧,怎么可能囫圇個的將你放回北街呢”蕭聰語氣里滿是譏諷。
丁不善用同樣滿是譏諷的語氣回道
“我說了,是讓他眾望所歸地登上了寶座,這一切順理成章,不是你所想的陰謀,假若他殺了我,那才是做賊心虛。”
“那他最后還不是廢了你的修為”
蕭聰的語氣從之前的滿是嘲諷變成了咄咄逼人,可丁不善的態度卻似乎是一點沒變,冷冷回道
“那是規矩,對于我,他已經算是很仁慈了,你以為我能在北街平安無事地度過這么些年,靠的是什么”
“可我不相信忘生谷里會有真信義”蕭聰語氣篤定,固執道。
丁不善忽然笑了笑,語氣中冷意更甚,還帶了點玩味兒,
“信義這種東西在忘生谷里雖然可貴不可信,但也并不是完全沒有,你覺得信義這種東西在忘生谷里為什么可貴,那是因為物以希為貴,你不相信忘生谷里有真正的信義,那你怎么還相信尹諾呢,據我所知,他可是土生土長的忘生谷人啊,照你的想法,那應該是壞到根了才對吧,行,我知道你有奴役他的法子,而且還很有用,但我看的出來,你相信他,發自內心地相信他,對于這,你又如何自圓其說呢年輕人啊,還是不要太自以為是的好,免得鉆進牛角尖里鉆不出來,長此以往,終究是落不得好結果的。”
丁不善一席話將蕭聰懟的無言以對,這還真不是做作,此時的他是真的無話可說,不僅是因為他覺得丁不善所言也有點道理,還因為老狐貍看出他對尹諾毫不懷疑這件事他避無可避只能承認,他能再厚著臉皮外強中干的對丁不善反駁什么嗎那樣一來,豈不是顯得他的氣量太窄,直接就讓老狐貍給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