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理應言歡,更何況還有美味佳肴相隨,大家天南海北地侃,酒喝得越多,話也就越多,真情流露也跟著變多,這世間真情承載最多的到底還是記憶,于是不知不覺中,大家便全都陷入到對個人經歷的講述里,好像在借著那些往事向大家介紹一個更加真實的自己一樣。
這才是蕭聰想要的。
蕭聰雖然也有了醉意,但還不至于失了神智,他在交談中有意無意地引導,讓主題扎根在那些鼓舞人心的故事上,有他帶頭,大家爭前恐后地說起自己那些刻骨銘心的光榮事跡。
再農說他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憑一己之力擊敗了一頭詭異靈物,那在當時放眼整個冥烏族都算得上是一個奇跡。
霍鬧說他曾拼死在詭異靈物的圍剿中救下好幾個生命垂危的族人,他一直認為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尹諾回憶起在忘生谷時差點死掉那一次,不由得感慨萬千,若不是有蕭聰在,他就真的膈屁了,而最后的結果是他非但沒死,還得到了真正的妖刀傳承,端的是因禍得福。
鴻翔沒有太多別樣的經歷,只是將自己在遇見蕭聰之前生活如何艱難困苦,度過了多少平凡人幾乎不可承受的磨難才茍活了下來的日子說了說,因為懷念死去的奶奶,還抑制不住地流了好多眼淚,大家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幽女小心安慰,七嘴八舌間,尹諾便把當年鴻翔在忘生谷單身赴險力敵四名天境強者并誅殺白衣貓兒的事情提了起來,這一說果然比幽女的安慰有效,鴻翔抹干臉上的眼淚不哭了,抿著小嘴一臉犟色,或許他認為,一個愛哭鼻子的幼稚鬼配不上大家的肯定吧。
出幽蘭谷地之前的幽女一直清歡寡居,基本上也沒有值得一提的光輝事跡,那段時間里她記憶最為深刻的事,就是剛進幽蘭谷地修行的日子,當年她也還是個孩子,一個人呆在偌大的幽蘭森林里,孤獨、無聊,令人抓狂,她花了很多心思消遣時間,又花了很多時間讓躁動的心平靜下來,現在回想起來,感覺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那段日子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但若是沒有那段日子,恐怕也就沒有現在讓整個玄真凡界都仰慕推崇的出塵仙子了。
對于既為北原首富之子又是龜府少節主的歐陽尋來說,從小到大近乎都是順風順水,所謂的較量都是動腦子的事兒,不需要以身犯險,雖然精彩,但幾乎沒經受過什么挫折,只有兩次危及到了他的性命,一次是與蕭聰誤入幻雪森林,另一次就是守在幽蘭谷地外跟不軌之徒周旋的那段日子,不過這兩件事歐陽尋一個字都沒提,大概這兩件事他是真的不想多說一件牽扯著對蕭聰的愧疚和自己的愚蠢,另一件好象帶了些讓幽女為難的意味,不過他倒也說了幾件讓他感到十分榮耀的事,包括他如何殫精竭慮地跟他家的師爺商討如何運作暗裝,神不知鬼不覺地讓某幾個家族從內部破防,從而幫玄真皇族拔掉眼中釘肉中刺,還有如何跟他師父秘密籌劃瓦解一次又一次外部勢力對龜府的陰謀,這一次可算是讓眾人見識了另一個世界,原來波詭云譎中的斗智斗勇也能玩的這么驚險刺激。
星流云說他十二歲那年帶著幾名狗頭軍深入敵后探查情報,不料準備不足進了敵人的圈套,對面全是高手,幾名狗頭軍拼著性命想要護送他離開,但他還是選擇與他們并肩作戰,而且那一次他也沒打算活著回去,本是全軍覆沒的局面,卻因為他的擔當鼓舞了士氣,扭轉了前方戰局,雖然最后被追著跌落懸崖,其他狗頭軍全部殉職只有他撿回了一條命,但他們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勝利,殺了遠遠超出他們實力的敵人,而且正是因為他前期戰斗太過玩命,茍延殘喘跌落懸崖后才不至于被進一步追殺,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執行任務,握著一手爛牌,竟打成了最后的贏家。
但大家都知道,星流云自打出生以來,最難忘的日子絕對不是這些,而是星家覆滅之后他被獨孤家追殺的那段日子,這在星流云心中算是傷疤一般的存在,按理說應該沒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可偏偏有人腦子短路,可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腦子短路的不是別人,正是星流云的親姐姐
星流云說起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眼神中盡是癲狂,正如大家想的那樣,他能在那場家族大劫中活下來,的確不是一件易事,真相遠遠比人們想象的殘酷的多。
其實那天晚上的事情很簡單,孤獨家攜逆天殺器孤獨九劍之一的覆蒼生向星家奔赴而來,是秘密進行,來了之后也沒有任何知會,直接朝著星王府一劍斬了下去,難得的是,在此之前星廣浩有強烈的不詳的預感,所以那天晚上一家人除了幽女之外是待在一起的,因為時間太緊,星流云沒能提前離開,覆蒼生的劍芒斬來之時,是星廣浩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星流云前面,在那短短的一息之間為星流云換來了一線生機,星流云借助布置在房間里的傳送陣成功逃離了星王府,那時候他的神智很清醒,他知道就算他不在府內,父親也會以身殉職,但他還是不能讓父親白死,所以拼了命地跑,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當逃兵。
可是孤獨家也是早有準備,也不知如何知道星流云傳送后的大致位置,在那里零零散散地布置了大量高手,星流云那天晚上比較幸運,只遇上了他們之中的一小撮,可僅僅是這一小撮,卻也差點讓星流云送了命,在最后兩敗俱傷都沒力氣的時候,星流云憑借著一股子狠勁,依托強悍肉體的優勢,跟他們在地上打著滾肉搏,最后掐死了兩個,如野獸一般咬死了三個,盡管做完這一切之后他已經搖搖欲墜,可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能呆在那兒,于是這頭重傷垂死的野獸帶著一身的血漬,在冷月寒星之下一直往前爬,但凡恢復一點力氣就站起來跑,跑不動了繼續爬,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道折騰了多長時間,最后在疲憊中昏死過去,再醒來時,已經置身于不知明處的河畔。
那天晚上星流云的命才當真是撿回來的
眾人聞之,唏噓不已,一切盡在不言中,就這樣為了星流云一起干了一杯。
蕭聰的故事最多,就是因為故事多,所以在整個隊伍里,他的形象最為傳奇,這一次他倒是不藏著掖著了,直接讓大家提問,大家想聽什么,他就講什么,就這樣,在美酒和好奇心的刺激下,宴席上的氣氛被推高另一個高度,眾人七嘴八舌地問,蕭聰挑了幾個典型的一個個地說,包括他在天道軒學藝時的幾件趣事兒、在圣城跟自己老爹聯手布置絕魘噬靈陣覆滅四府的不世壯舉、在日落山脈由通冥蚺扯出來的那一段天地浩劫、只身赴險野欲庵的每個細節
智慧、勇氣、意志、信念,這些此時眾人最需要的東西就這樣無聲無息地于內心深處被喚醒,借著夢境帶他們回到那一段段各不相同的崢嶸歲月,像涓涓細流一般洗滌他們混沌的精神,給他們啟示,也賜予他們新的力量。
夜已經很深了,迷迷糊糊的蕭聰努力睜開雙眼,在狹窄的眼縫里再看一眼他們橫七豎八爛醉如泥的模樣,他笑了,也終于支撐不住了,隱約中似乎聽見一個冷酷而熟悉的聲音,
“族長睡下了,你們幾個去值班,到時間就喚醒我們。”
他最后勾了勾嘴角,這弧度本應該是一絲玩味兒的笑,緊接著,精神好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他就這樣飛速地墜了下去,墜到了無盡的黑暗中,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