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充當儀仗隊的俊男靚女們,則是一時沒有活動,連同執旗的金甲騎士,都是等著那幾百人的隊伍進入城門一個時辰之后,才在禮官的指揮下依序回城。
那條寬有三十丈的大道,從帝都外一直延伸到皇城,連個彎兒都沒拐,不過入城之后這條青石板路就顯得窄了許多,玄真界僅剩的蕭家人、千萬年來唯一可以修煉的蕭家人、近年來風頭最盛已經近乎傳奇的蕭家人蒞臨帝都,自然是萬人空巷,此時帝都的百姓們就擠在大道兩旁,有些權勢的早在附近的建筑上提前訂了位置,尋常人家為了能一睹蕭家人的真容,便只能去搶剩下的那點地方了,人滿為患摩肩疊踵,掎裳連袂翹首以望,百姓們熱情似火,皇家估計想壓都壓不住,于是只能做出些“讓步”--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流血事件,默許百姓們可以踏上青石板路,但不能影響了皇家的儀容,更不能阻礙了交通!
所以在百姓跟前,還有一排身著重甲的官兵,他們手里拿著的可不是旗子,而是明晃晃的武器!
坐在皇家安排的奢華轅駕上,轆轆地往皇城走,速度不是很快,蕭聰、皇甫翾和那些國王各乘一駕,皇子和其他公主相互搭伙,每駕各有三人,文武百官們以官品同乘,每駕三人至九人不等。
兩旁的百姓還算安靜,雖有竊竊私語,總歸未聞大聲喧嘩,他們看著那坐在傘蓋下的年輕人,眼神不一,有崇拜、有艷羨、有祈望,還有其他復雜難明的諸般種種,把氣氛搞得有些莊重,全然不似年輕人進入城門之前的歡烈。
年輕人環視四周,與那些熾熱目光一一擦掠,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感受自心底油然而生,它摻雜著感動和厭惡,顯得那樣沉重,帝都,玄真凡界的核心,比別處多了些聲色犬馬,也多了些心系天下,同樣的既有壯志難酬,又有春風得意,還有無處不在的明爭暗斗爾虞我詐,而現在,這一切似乎都被年輕人盡收眼底--這便是蕭家世世代代所守護的存在,一個龐大而復雜群體。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真實的人世間了,而從大荒中走過一遭兒之后,再來看這蕓蕓眾生,竟有了幾分別樣的感悟。
老禿驢們常說的“眾生平等”,他之前其實并不怎么贊同,至于前賢們說的“以護佑天下蒼生為己任”,他也從來沒有真正放在心上過,只是偶爾喊喊口號,或是當做一個無關痛癢的噱頭,他的理念是--物競天擇優勝劣汰,害群之馬更是除之而后快,可現在再來看這些良莠不齊的凡人,竟開始物傷其類起來。
凡界有凡界的規則,修界有修界的規則,凡界和修界還有一個共同的規則,這些規則有的誕生于生靈之間,有的誕生于生靈之外,總之幾乎所有的生靈,都被豢養在這個無形的圈子里,漸漸地被塑造成如今這副模樣,大家都是規則的產物,都身不由己,說到底其實誰也沒有真正做到隨心所欲,所以從本質上來看,并沒有那么大的差別。
如果非要說有差別,那也只是在后天的選擇上,有的人選擇安于天命,有的人選擇逆天改命,安于天命就是羞恥嗎?逆天改命就是高尚嗎?不不不,這不是一概而論的問題--沒有一部分人的逆天改命,哪來另一部分人的安于天命;若沒有安于天命的人,那逆天改命還有什么意義?
而他作為一個逆天改命的人,其意義之所在不就是周圍這些無力或無意對抗命運的肉體凡胎嗎?
“生靈是一個整體,也是一個映射于規則的存在,它多樣且善變,悲壯也荒唐,而正是因為如此,它才越加可愛起來……”
年輕人輕聲呢喃著,緩緩閉上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