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孫!咱告訴你!咱大明這個王朝,歷來都不是軟弱怕事的,咱皇帝要建設的大明,以后一定是個硬骨頭的大明!”
“可現在,即便咱知道帖木兒汗國的目的,都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咱不能學他們,更不能學成吉思汗那廢物!”
提到成吉思汗,朱元璋眼中露出濃濃的不屑,這是一代帝王對前朝帝王最大的蔑視!
“咱說成吉思汗廢,不是說他打仗不行,打仗他是好手,可為什么短短九十來年,元政廷就亡了?”
“還是那句話,打天下容易,治天下坐江山難!”
“他成吉思汗一直在吞并,將兵峰推到西方甚至更遠,可有啥用?治理不了,又有啥用?守不住又有啥用?”
“為什么咱大明打任何一個國家都小心翼翼?又為什么打下交趾還需要這么多人嘔心瀝血的去治理?”
“哈,或許你找個書生,他能義憤填膺的舉著雙手高呼,打仗打仗!大明大勝!咱大明不能受到一點侮辱!誰羞辱我們,我們就要滅國……”
老爺子手舞足蹈,聲情并茂,看的朱懷偷偷在笑。
老爺子笑了笑,“這不扯淡嘛!大國戰爭又不是鄰居打架!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
“一場戰爭,得不償失的將咱中原財政打廢了,百姓是夸你還是罵你?”
“咱可不能有書生之見,一點委屈都受不了,一個強大的人,不是在乎你的拳頭有多硬,而是在乎你隱忍之后爆發的力量有多強!”
和唐太宗、漢武帝那樣的帝王比,朱元璋的戰略眼光不同。
這和他的出生有關。
唐宗漢武這樣的帝王是貴族出生,他們考慮的是上層階級利益,講究的是貴族的侵略性!
朱元璋小農出生,他首先要考慮百姓活的好不好,再會去考慮怎么發動侵略戰爭。
治國是本,戰爭是表。
朱雄英嘆口氣:“可我還是想干他們!”
“尤其聽到剛才您老說這群人將咱君臣當猴再耍,忍不了!”
朱雄英搓了搓手,看著朱元璋道:“老爺子,你說咱能不能制造一場‘意外’,直接將這群使臣給留下來,然后撬出更多的信息?”
“我保證能讓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元璋氣笑了,白了一眼朱雄英:“你小子是在和咱扯淡呢?剛才說的話白說了呀?”
“咱是大國天朝,天朝要有天朝的樣子,恩德服人,方能四海歸心!大國要有大國的氣度!”
朱雄英搖頭反駁:“我不這么想。”
“我覺得,我們不該講究虛無縹緲的博大和寬容,你強大時這是一種美德,但是你弱小的時候,別人卻不會記得,反而會嘲笑。”
后世就是如此,在東亞文明數千年的歲月里,我們一直都是遙遙領先的。只不過是停滯了百年,滄海一粟的時間,卻被那些翻身的小國嘲笑落后。
而當我們再次強大的時候,他們又莫名驚詫,好似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
人和國家一個樣,都是記打不記吃的。
“呵!你小子總能和咱說出一堆道理出來。”
笑了笑,朱元璋柔聲道:“咱和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不要逞一時之勇,短暫的退步和隱忍,也未嘗不可。”
朱雄英點點頭:“哦,道理我都懂。”
朱元璋道:“可就是忍不了?”
“人家羞辱的是皇帝,是大臣,又不是你,要說憤怒,也是咱最憤怒,你跟著瞎胡鬧個啥?”
朱雄英笑笑,糾正老爺子道:“您是我爺爺啊,我覺得您最憤怒的,指不定現在您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了!”
朱元璋瞪大眼睛,洋怒道:“扯淡!咱有這么不堪么?這點委屈都受不得,還怎么做皇帝?”
老爺子咂摸咂摸嘴,眼中露出一抹回憶,唏噓道:“不過你小子,說的也有理。”
“咱皇帝年輕時候和你一樣,也是這種急性子,遇誰都不慫,但最后劉伯溫給咱上了一課。”
“那是咱,最后悔的一次。”
朱雄英不解的看著老爺子,攙著朱元璋讓他坐下,給他倒一壺茶:“咋了?”
朱元璋嘆口氣:“元末的時候,在滁州路中書行省,陳友諒遞來一封信,讓咱皇帝給他稱臣。”
“滿朝都憤怒,咱也是如此。”
“可那劉伯溫,偏硬著頭皮對咱皇帝說,說北元軍不成氣候,也不足為懼,咱要讓南邊陳友諒不進攻咱,要安心將北元韃zi給打了,就得像陳友諒詐降稱臣。集中精力去攻打北元。”
“咱聽了暴跳如雷!好男兒戰場上怎么能有投降這回事?詐降它也不成呀!”
“于是咱,直接攆走了劉伯溫。”
說到這里,老爺子臉上都是后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