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鹽縣林家所有人被抓,聽上面的意思,林家主犯皆要被凌遲處死!”
嘉興縣衙內,一名主簿戰戰兢兢,端著茶盞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當初都察院左都御史來浙江,他們還沒意識到問題多嚴重。
僅僅不到六天時間,海鹽縣衙被一窩端了,上到知縣,下到典吏、獄卒,全部被浙江錦衣衛緝拿送浙江按察使司。
朝廷已經直接調翰林院編修過來接替海鹽縣衙。
次雷厲風行到了極點,看這架勢,似乎要追根溯源到底!
嘉興縣知縣王仕鴻淡淡的端著青瓷茶盞,輕輕吹口氣,道:“都慌什么?”
“海鹽縣的事,如何也牽扯不到我們。”
“偽裝倭夷洗劫村落,又不是咱們指使的。”
“他們為了錢不要命,咱們可沒有!”
主簿劉楷之依舊有些心緒不寧。初夏的天,按照道理來說已經有些熱了,可這一場雨,竟又讓江南的天氣返寒起來。
不知是天氣原因,還是心里原因,劉主簿只覺手腳冰冷。
他端著熱茶,環顧眾人,道:“王大人,咱們雖然沒有摻和洗劫海鹽村落的事,可是……”
“可是和林家也有走私往來的。”
“林家人要是將咱們供出來,這事兒不好收場啊!”
王縣令微微一笑,道:“走私?走私的賬目全部被清空了,口說無憑,他林家說我們走私就走私嗎?”
“退一萬步說,這些財富,已經分散到你等家族中各人手中。”
“就算都察院真要查,沒有個一年半載也查不出什么來。”
“一年時間?本官不信都察院有這么大的耐心,你們都稍安勿躁,不要遇到點事就慌不擇路。”
“上面總是雷聲大雨點小。”
“皇爺這次的大動作,頂多就是屠一個海鹽縣結束罷了,事情不可能鬧太大,除非皇爺想讓東南地震!”
王仕鴻在嘉興做了五年知縣,浙江官場盤根錯節,可不是一個都察院的御史就能查清楚的。
他此時到也不擔心什么。
劉主簿依舊有些后怕,面色凝重的道:“王大人,諸位同僚,你們有沒有發現,近一年來,朝廷辦的事,好像都不是皇爺在掌控著。”
此言一出,眾人倏地一愣。“什么意思?”
劉主簿道:“下官也不曉得,但總感覺皇爺在這一年來下達的政令都無比奇怪。”
“在農政上,改了曲轅犁耕種,在海防上,東南抓緊建造船只,而且上一次還試點開了海禁……”
“總而言之,以前的皇爺不會做這些冒險的事,就好像……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人在掌管大明這片天一樣!”
劉主簿說完,眾人頓時陷入沉思。
不深想還沒發現,如今細細品味起來,嘉興縣衙眾人面色無不凝重起來。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劉主簿繼續道:“我聽應天的同窗說,現在的應天,似乎都在充斥著皇長孫監國的說法。”
“不知道朝廷那邊究竟會出什么事了。”
王縣令聽完,緩緩地呷口茶,眉宇漸漸擰了起來。
不過很快釋然:“無論如何,和咱們關系也不大,即便換了一片天,浙江的官場誰也動不得!”
劉主簿就沒有王縣令這么心寬,他總覺得心神不寧。
尤其外面的初夏暴雨,更令他心中感覺今日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六十有六了,誰知道老爺子在做什么打算。
如果真有新君出現,皇爺一定會為新君披荊斬棘,浙江是盤根錯節,可退一步說,新君想立威,清理江浙官場就是最好的手段!
王縣令環顧眾人,淡淡的道:“成了,諸位就莫要憂心那么多了,大家各自回去辦差吧。”
眾人點點頭,剛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