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縣老爺?”鄭家生結結巴巴憋不出一句整話。
鄰居看不過眼,抬手就給他推了進去。
房內,孟長青正給周二丫開藥方,喜冬擔憂的問:“我娘的情況怎么樣?”
孟長青皺眉沒有回答,恰好這時候文東跟著鄭家生進來,孟長青便讓他去把脈。
“傷者情況怎么樣?”孟長青等文東問診之后才道。
文東斟酌開口道:“憂積于心,氣血兩虧…恐怕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
孟長青把自己剛才開的藥方遞給他,“你看這藥方能用么?”
文東知道孟長青會醫術,聽胡大夫說過,這位孟知縣的水平不在他和秦禾正之下,剛才進來見孟長青在這兒,他就沒想出手。
現在看這藥方,他也確實挑不出毛病,“能用。”
“這些藥材,你帶齊了嗎?”孟長青又問。
文東如實道:“來前還以為病患外傷重,帶的都是止血醒神的藥,不全吶。”
“派個人跟你去抓藥吧。”孟長青發話,文東也不說什么診費藥費的事,倒是孟長青自己主動提起,“至于費用…”
“我來付。”喜冬即刻接話,卻又想起自己先前說的話,補充道:“大夫,等下個月我就還給您。”
文東點頭:“好說。大人,我先告辭了。”
文東轉身的功夫,鄭家生也想跟著出去,被里頭的嬸子攔住,“家生,拿藥的事,讓他們小年輕替你跑一趟就行。縣老爺在這里,你不陪著咋還往外走?”
人醒了,藥去配了,得回到關鍵問題上了。
熱心腸且一直堅持想報官的嬸子,把鄭家生家的荒唐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末了問:“縣老爺,您說這鄭林生,是不是得抓起來?”
這嬸子說話的時候,年紀最長的婦人,一直朝她使眼色。
也是怕她一番好心,到頭來反遭人怪罪。
這點眉眼官司,孟長青哪里能看不懂,所以她說:“要不要抓人,得看有沒有原告。”
喜冬看向自己的父親,“爹,這事您怎么想的?想怎么處理?”
鄭家生唯唯諾諾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喜冬又問自己母親,“娘,您怎么想的?”
周二丫表情復雜,最后也是一句話都不說。
面對這樣的爹娘,喜冬深感無能為力。
喜冬在心里感嘆,自己不想站起來的人,旁人怎么扶都沒用,他們永遠只能依靠在別人身上。
但,如果現實只能如此,喜冬情愿一直承擔她娘的重量,但只有她娘。
“怎么都不說話啊?”孟長青說,“這么些人在這兒,怎么誰也不開口呢?”
同村的嬸子們尷尬的笑了笑,“別人的家事,我們也不好亂說的。”
孟長青很是認同的點頭,“喜冬啊,既然你娘的情況穩定下來了,那本官就出去等著了。”
嬸子們頓感意外。
等孟長青出去后,嬸子們圍到喜冬身邊問:“縣老爺就出去了?他不管這事?”
“孟大人只是來給我娘治病。”喜冬的視線落到鄭家生身上,“既然沒人報官,這事就算家事,是不是爹?”
“是啊。”孟長青出去后,鄭家生壓力頓減,“家里的事情,沒必要鬧到官府去嘛。”
村里的嬸子看不慣他,“這都打人搶錢了,還算家事呢!”
更是有人說:“你也算男人!”
鄭家生被她們說的滿面通紅,但說到底講這些話的都是女人,他可以不當回事。
“爹,看您的意思,不論小叔干什么缺德事,您都不愿意懲治他。”喜冬說。
“有你這樣說長輩的嗎!”鄭家生還理直氣壯起來,“他怎么樣也是你叔。”
喜冬坐到炕邊,認真的問她娘,“您愿意跟著我,還是跟著爹?”
周二丫嘴唇動了動,她沒有回答喜冬的問題,反問:“我跟你走了,你弟怎么辦?”
“你總是為他想怎么辦,他怎么就沒有為你想想呢?”喜冬壓下情緒,緩和語調道:“他要是為你好,也會同意你跟我走的。”
旁邊的嬸子們聽著不住的點頭。
可鄭家生不愿意了,“走什么?我好好的一個家,你來搗什么亂。”
正如他從未理會過喜冬的想法,此刻的喜冬,也不會理會他。
她只是盯著她娘,等一個回答。
“我要問過喜春。”這話剛出口,鄭喜春就從門口擠了進來,“跟我姐!娘,咱都跟我姐!”
有好事的人把安西村的消息傳進了學堂,鄭喜春被先生準許提早放學。
孟長青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院子里等著了,腦袋湊近門板,一直聽著里面的對話。
喜冬又看向她娘,“您得給我一個答復。”
周二丫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我跟你走。”
“好。”喜冬站起身,“那收拾東西吧。”
周二丫雙手撐著炕要起身,喜冬卻說,“您身體不好,亂動什么。”
“不是要收拾東西嗎?”周二丫不解。
“不是您,不是我們。”喜冬說,“爹,您收拾收拾東西,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