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干脆又坐下和黃師傅聊了一會兒,談了一些武比的閑話,然后就在院子里練了兩個時辰的劍。
離開前又和黃師傅赤手空拳地打了一場,黃師傅二十多年用功在掌,確實非同小可,這次裴液用了五十七招才取勝。
如此他更明白了“境界才是基石”。
只是改變了“武器”這一個要素,兩場戰斗的形勢竟能相差如此之多。
自己確實不能以那需要諸多條件才能偶爾抵達的驚人上限來衡量自己所處的位置,穩定的、不太受到外界條件影響的那一部分,才是自己真正的實力。
眼見天色漸黑,裴液便告別離去,今日一來請教些關于金秋武比的問題,二來是履行當日和孩子們所約的“來武館和大家一起練武”。
正是眼見沒人,當時請教完后黃師傅后才準備走了。
……
第二天,裴液來到武館時,已經上午過半。
他本想來得早些的,但一起床,昨夜蹲在窗邊思索了一夜的小貓忽然牽住他,把小爪放在他手心,認真地問他有沒有感受到一種身體中的萌動。
裴液沒有感受到。
于是小貓拉著他研究了半天,先是用冷透的碧眸和他長時間對視,又是讓他閉眼用心感受,還嘗試了用一點小小的幽藍焰花貼近他。
直到手臂被燎出幾個泡仍沒有結果后,裴液才得以脫身。
而黑貓這次沒再跟來,它蹲在井口,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回到眼下,與昨日的安靜不同,今天還沒走到門口,里面清脆的喧鬧就已經越過院墻飄入耳中。
人氣真的會將一個荒涼偏僻的地方變得溫暖熱鬧起來。
裴液嘴角不禁勾起,邁步走到院前,剛一推門,便有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撲了出來。
裴液連忙探手撈住他。
小孩兒扎著發髻的圓腦袋抬起來,看著他愣了一下。
“跑這么急干什么?”裴液笑了笑,把他拎起來放正,目光投向院中,只見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圍繞著什么,擁擠成一個圓形,黑團子般的腦袋們攢成一大團。
黃師傅坐在檐下剝花生。
顯然師生已經練過一輪,現在正是短暫的休息時間。
朝黃師傅揮了下手,裴液挎著劍匣湊到孩子們外圍“看什么呢?”
這句話出口的同時,他就看見了被圍繞著的東西——另一個小黑團子腦袋。
孩子們回過頭看見他,下意識散開,露出了中間這個被圍起來的孩童。
小孩兒俊眉秀目,長相靈動,只是面色微微蒼白,裴液看見他的時候,他也同時抬頭看見了裴液,眼睛一亮,喑啞地叫道“裴哥!”
正是坐在輪椅上的張小顏。
裴液分開孩子們走進去,蹲下看了看張小顏踏在托板上的那雙被加固繃緊的腿,抬頭輕聲問道“還疼嗎?”
“不疼了裴哥。”張小顏嘶啞道。
裴液這才意識到少年剛剛嘶啞的聲音不是由于突然叫喊而變形,而是他的嗓子確實已成了這副模樣。
“你不在家里好好養傷,跑來這兒干什么——可不能下地啊。”裴液微微嚴肅。
“在哪都一樣,裴哥……”張小顏聲音小了些,“之前有幾位,幾位大人給我吃了藥,治過一次,前幾天那位大姐姐又給我扎了扎針,說修養幾個月就能跑能跳了。”
“哦。”裴液點點頭,還是沒松口,“那也是在家里好啊,出來亂跑,萬一再磕著碰著呢?”
“我不亂跑,裴哥,我就來武館。一會兒下課了黃師傅就直接把我送回家。”張小顏道,“我想看黃師傅教什么,大家是怎么練的要不然等傷好了之后,我就被落下了。”
“哦。”裴液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勾出一個笑道,“你這么好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