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所謂帶不帶了,只要從東出了捉月樓,立刻便能看到些聚集的人群。
兩人出了門,就在博望園外的草地湖畔,幾名官差正圍在一起。
“沒什么好驗的!趙大人說了,分明是那兇犯所為,這些日子來他殺人,哪個不是死狀奇異!”一名從官正按刀高呼道,“抬回衙門里吧,等仵作有空了剖一下就是。”
裴液一掃視,見趙符和大多官差已然離去,只留這幾人善后,從這狀況來看,趙符似乎確實認為這案子沒什么好查的。
但裴液分明知道楊顏一直就在假山之中,怎么可能出來殺人呢?
心中愈發好奇,他走上前去,卻是先見一輛系在樹下的馬車。
尸體就倚靠在這輛馬車的輪子上。
裴液走過去,僵住了。
他的死狀確實頗為怪異,身上沒有傷痕,臉上凝固的表情是憤怒和恐懼絞擠而成。他死時的情緒一定十分激烈,因為血全部涌上了頭顱,至此已死了近兩刻鐘,臉上仍然殘余著潮紅。
致命傷只有一處,一根羽毛深深地扎進了他的額頭。
鄭棟。
是鄭棟。
裴液深深地呼吸了兩口,似乎想要吐出心中忽然而起的寒意。
他靜靜地看著這具尸體,忽然再次想起了白玉梁,想起了少女口中他一把甩在人臉上的劍鞘。
因為一句辱罵就值得這樣牙飛嘴腫的一巴掌。
當這一巴掌結束,這件事也就結束了,不會在男子心里留下痕跡。
他的以直報怨是真的,他的光明和大度也是。
那個從此唇齒漏風的人,一定還好好地活著。
裴液把漂斜過去的思想拽回來,重新回到眼前這副場景上,此時他才明白,到此為止,他才是第一次見過這位七蛟嫡傳。
尚懷通。
與此同時,他感到跟上來的少女身體同樣猛的一僵,而且微微顫抖了起來。
“不勞各位大人了。”少女的聲音平靜得怪異,“鄭棟是翠羽門下,這是翠羽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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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
裴液、楊顏、張君雪、李縹青。
氣氛沉凝。
這四個人之間若顯得歡快,那李縹青一定要占八成的功勞,但這時少女只是倚壁看著窗外,是幾人中最沉默的一個。
裴液從未見到她如此徹底的低沉,少女向來很會調整自己的情緒,每次觸及煩惱傷心的地方,只微微一低眉,轉頭就又是一個輕靈的笑。
但這次她似乎確實被一些沉重暴戾的情緒壓住了。
裴液幾次嘗試和她交談,少女都只是輕輕搖頭,如此一路回到長道武館之中,李縹青沉默地跳下車,轉身走向西院。
“縹青!”裴液追上去,在少女關上門前叫住了她。
少女抬頭看著他。
“沒事的裴液,我沒有失去斗志。”李縹青低聲道,“該做的事情我還是會做的,而且會更加堅定。”
“是的,你要做的事情一定能成功的。”裴液認真的看著她,“我保證。”
“我相信。”李縹青勉強一笑,“這些事情打不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