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為鷺洲將開。”第二人道。
“這,其實倒未必”
這話猶猶豫豫,有些未吐出的余味,第二人正要詢問,第一人忽然道“磊方兄,這回鷺洲詩會有你一席,可備了什么詩?”
“嗨,哪里備得中,只寫了兩首秋比。其他的,無非秋色、湖水、明月、洗街,略微沾溉一二,便算齊了,還能如何。”
“這磊方兄。”旁邊人低聲道,“居士就在此間,何不請她指點一二呢?”
“這,有些不合適吧。”
“哎呀,你就是太迂闊!你想這詩會一年三次,來來回回也總是那些人,哪來這許多好詩。”這人道,“咱們是不懂行,但那些名士,肯定是早得了居士消息的。哪場做什么題材、是何格式,肯定早清清楚楚!不然現場一時做不出來,丟了份子怎么辦?”
“這”許磊方臉現尷尬。
“胡言亂語!”
許磊方臉色尚有些為難,旁邊已忽然立起一人,憤然道“劉子方!子曰言必信!無根無憑,是為妖言,妖言惑眾,今日所聞!”
其人儒冠方正,帶黑衣白,面容年輕清正,正是方繼道。
“鷺洲詩會是博望每季最清雅酣樂的集會,名士先生們匯集一堂,飲、談、讀、作見賢會友,已然足樂!至于作詩,作得好了大家便傳唱一番,做不出來,那也就一笑便罷了,有什么丟不丟份子的?”方繼道氣憤道,“還說什么居士泄題真是好笑!居士光風霽月,怎么會弄這些小家子氣的東西!”
先前說話的劉子方面上掛不住,偏頭哼然道“自然自然,方兄是去過詩會的,自然說的對。我自是在胡說了,誰讓我弄不出一群人來舉薦自己,上不了鷺洲呢?”
方繼道猛然瞪目“我們吟風亭詩會明明是公平公開——”
“好了好了。”許磊方連忙起身道,“大庭廣眾,不必爭吵,不必爭吵。”
“入目都是臟的,就該洗洗自己眼睛!哼!”方繼道一拂袖,轉身繼續去寫自己那幅字了。
劉子方還要講話,卻忽然嘴一閉,眼睛望向了捉月樓方向。而他這一安靜,便帶著所有人都看去了。
周圍幾人,不論有無參與交談,全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淑逸閑華的女子正輕穩地走來,她螓首蛾眉,脂膚檀唇,裙帶淡風,鬢發青云,一到近前,那深厚的文雅之氣就宛如清風拂面。
正是博望首屈一指的詠絮之才。
“怎么好像有些爭執呢?”女子抱著一大卷書,放在桌上,玉指攏了攏將其擺成一堆,輕輕笑道。
場上一時安靜,劉子方臉色漸白——依這位女子的聲望,若惡了自己
許磊方張了下嘴沒想好怎么說,旁邊方繼道已連連道“沒什么沒什么,居士,就是一點兒小事。”
他看起來比劉子方還不愿意女子聽到這件事,劉子方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但方繼道理也沒理。他不像是為了保護這位同窗,而是似乎不愿剛才那些言語沾染這位清雅女子的耳朵。
女子還沒來得及答話,方繼道已上前一步“居士,你,你怎么親自做這些”
他不自覺地伸過手去想幫忙,但女子剛剛三兩下間已整理妥帖,于是這雙手便又有些尷尬地收了回來。
“什么‘親自’不‘親自’,”女子不禁一笑,“諸位這么多人愿意來幫忙,我才是受寵若驚呢。”
這下連許磊方劉子方幾人也連連擺手。
“居士,還有什么要搬的嗎?讓我來就好了。”方繼道挽了挽袖子。剛剛女子抱著一大捧卷軸的樣子簡直有些刺痛他。雖然這既不是他的詩會,也不是他的卷軸,但男子心里偏偏有種過意不去的感覺。
“要搬的太多了,一時半會兒哪里搬得完。”女子溫柔笑道,“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情,要拜托方繼道公子一下。”
“”
幾人看向方繼道,而方繼道只呆呆站著,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居士竟然記得我的名字
直到許磊方輕輕一推他,他才猛地回神,眼前是女子溫和帶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