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感覺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自己其實沒有回到武館,而是仍在湖畔,仍然面對著這具尸體。
自己也沒有用風雪令和小劍殺了他,不然怎么只有喉嚨上一個傷口?
自己什么時候昏過去做了個夢,或者現在仍在夢中。
“他要摘什么果子,來殺我。”少年清晰的聲音從身旁高一些的地方繼續傳來,他離得很近,聲音也就很低,“我把他殺了。”
少女茫然地轉過頭,她感覺大地在離腳遠去,樹木、院墻、周圍人的面目都在旋轉、朦朧、模糊,一切都恍如夢境。
只有少年溫和的面容依然在視野里真實得纖毫畢現,握住自己冰涼手臂的觸感也溫熱切實。
少女就以這張臉和這只手釘住了自己,她死死地攥住了少年的衣服,怔怔道“你說”
“我覺得你要殺的就是這個人,所以帶你來認認。”少年偏頭低看著她,語聲依然低而清晰,仿佛怕驚碎了她。
“”
“是不是?”少年偏頭看了看那具尸體,心想自己應該沒有弄錯,轉回頭道,“這是前天在捉月樓——”
他聲音忽然被掐斷,因為眼前,少女的淚水從眼眶中滿溢而出,她死死咬著唇,但嘴還是咧了開來,兩頰高高鼓皺而起。
裴液從未見過少女如此丑的一面,這激烈的表情令他動容失語,裴液張了下嘴,少女已無聲哭泣著撲進他懷里,張臂死死地抱住了他,只一個呼吸,大片溫熱的淚水就浸透了胸膛的衣衫。
裴液僵硬了一下,抬起手,輕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
其他人已進了廂房,院中只剩兩人。
裴液立在一旁,李縹青盤腿坐在尸體面前,少女的情緒稍微平息了些。
其實往前數的話,已經很多天了,尤其昨夜,緊繃、焦躁、抉擇、悲痛、恐懼、絕望、決心、興奮、釋放冰冷、死寂。
直到現在,心灰又重新點燃,少女整個人都從沉重的冰冷中重新活了過來,但身體的傷勢和極端的情緒消耗還是令她虛弱恍惚,而且仍然有些盤繞心頭的焦躁。
“就是這么回事,他是要這門劍法。”裴液簡略說了一下,猶豫了一下問道,“你這邊是誰,可以說嗎?”
“天山,他們在這里只有一名未風池的七生弟子。”李縹青道,“他就在外面馬車上,等著仙人臺。”
“哦,天山”
李縹青卻還在想剛剛少年的話,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神情再次一緊,抬頭牽住少年的袖子道“有人知道這人是你殺的嗎?”
裴液怔了一下“有,當時被驚起的人過來,來不及掩藏了我也沒想掩藏。”
少女的臉色明顯白了一下,攥緊他袖子道“有多少人?”
“七八個吧”裴液回憶道,“我們把尸體收拾到這里,后面的人就沒再見到了。”
“這些人有和別人說話的機會嗎?”
“別人?不知情的人嗎?這倒沒有,事情比較大,教頭趕過來后,就控制了消息,讓大家都進了東院——就是剛剛那些人。”
李縹青緩緩松了口氣“那就好。”
“怎么了?”
“你殺的這個人,來自一個叫‘歡死樓’的勢力,他們能和天山作對。”李縹青抿唇看著他,“昨夜這幾個人一會兒你一一指給我,我來讓他們把這件事情爛在心里——你也一樣,嘴巴千萬閉緊,別讓他們注意到你這件事翠羽來背。”
“”裴液笑了下,本想說我身上債倒不差這一個,但看著少女眼神中埋藏的緊張,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被絞緊的袖口,斂容認真“嗯”了一聲。
(本章完)
inf。inf</p>